最坏的情况并未出现。
鞑靼和高车等部落，和柔然并不和睦，时有战争。现在柔然可汗落入大梁朝廷之手，成了人质，他们看热闹还来不及。根本就没有出兵的意思。
柔然部落倒是有负隅顽抗的，在大军深入草原后，就接连不断地遭遇了部落袭击。都被左大将军率兵顺手灭了。
一路走一路杀，至少灭了十余个部落骑兵。
柔然蛮子的鲜血，浸透了草原。茫茫草原终于被这份铁血手腕震慑住了，彻底陷入了安静。
草原这么大，如果柔然部落刻意躲藏，大梁的军队想寻到对方踪迹，基本不可能。这也是大梁朝建朝两百年来，第一次真正的深入草原。
好在有柔然可汗伏名敦为人质，柔然蛮子们不能不顾大汗性命。伏名敦的几个儿子，也不敢不救亲爹。
进了草原一个多月后，伏名敦的儿孙们终于露了面。
领头的，是伏名敦的幼子石洛侯。
草原部落的继承法则，和大梁朝不同。大梁朝讲究的是有嫡立嫡无敌立长。姜韶华以郡主之身继承大统，是因为子驾崩公主被害，平王又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担不起重任。众臣这才勉强推举拥立姜韶华为帝。
草原部落，讲究的是长子分家，幼子守灶。石洛侯今年二十六岁，是伏名敦最宠爱的幼子，帐下精兵最多。如果伏名敦死在大梁，石洛侯就会继承柔然大汗之位，休养生息几年，兵强马壮之后，再率兵进犯大梁，为亲爹报仇雪恨。
现在嘛，亲爹成了人质，得用所有奴隶来交换。这在柔然部落中，实在是莫大的羞辱。
石洛侯的兄长们，有人赞成，有人反对。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直接提议趁着大梁军队孤军深入，灭了大梁军队。
石洛侯毫不留情地驱逐了粗蛮的兄长，让所有人将奴隶都交出来。然后亲自领着奴隶们前来迎接大军，迎回自己的父亲。
为了表示诚意，石洛侯只带了一万骑兵前来。带来的大梁百姓，却如草原上的野草一般，数之不尽。
当这些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目中无光的奴隶们出现在大军眼前，就连心如磐石般坚硬的左大将军，也像被利刃刺入胸膛，眼睛既酸又痛。
到底有多少人？
根本就数不清。
举目所及，全都是被掳来做奴隶的大梁百姓。
左大将军深呼吸一口气，下了战马。
刘恒昌去囚车边，打开囚车的门。伏名敦双脚的绳索被斩断，手腕上的铁链依然哗哗作响。
刘恒昌拔出长刀，抵着伏名敦的后背。只要伏名敦有任何异动，或是对面的柔然蛮子有异动，这柄长刀就会毫不迟疑地刺入伏名敦的心脏。
石洛侯举起手，示意身后所有人不得枉动。然后，石洛侯也独自下了战马。
两军中间，有一顶军帐。
左大将军先进了军帐，刘恒昌押着伏名敦随后而入。石洛侯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军帐里。
“父汗！”
石洛侯一见伏名敦的惨状，眼睛立时就红了:“儿子无能，让父汗受此奇耻大辱。以后，儿子一定为父汗报仇雪恨。”
军帐里就四个人，当着两个大梁武将的面，石洛侯扑通跪下，双目赤红，泪如雨下，口中发出嘶喊声。
伏名敦口中塞着一团破布，根本连句话都不出口，呜呜了两声。
左大将军在边军多年，精通柔然话，听了冷笑一声:“你父汗杀了无数大梁将士和百姓。我们大梁和柔然才是血海深仇。”
“大梁子怜惜百姓，令我们来送国书。”刘恒昌竟也是一口流利的柔然话:“可汗已经送到，你来接子国书。”
“接了国书后，大梁和柔然五年内互不进犯。”
左大将军瞥一眼刘恒昌。这个刘恒昌，竟连柔然话也得顺畅。也不知背地里下了多少功夫。
亲爹还在对方刀下。
石洛侯只得低头，接了国书。
左大将军沉声道:“你们父子在军帐里等半日。本将军领着大梁百姓离去。黑之际，你们才可以离去。”
完，冲刘恒昌道:“刘将军，你留在军帐里。等大军和百姓撤走了，再领兵追上我们。”
这都是之前就商议好的。
刘恒昌干脆利落地点点头。
柔然带来的大梁百姓，数目庞大，根本无法计算。粗略看去，至少有十几万。
这也是石洛侯的阳谋了。
一来显示自己对父汗的孝心。
二来，你大梁要人，我把人都给你。但是，带着这么多人，你有能耐走出草原吗？
……
左大将军对此早有准备。
七万大军，留下一万精锐给刘恒昌。其余六万人，有五万岿然不动，另有一万士兵打散，全部散到百姓郑一个士兵负责管束十余个百姓。为了保证行军顺畅，这些士兵们握着兵器，一脸杀气。
做了几年或十余年奴隶的百姓们，在明晃晃的兵器面前噤若寒蝉，连哭喊声都了许多。
大军先行开路，前后左右都是骑兵。百姓们麻木又茫然地被驱赶着向前走。
如果从上空往下看，就如一堆猎犬撵着羊群向前，速度十分缓慢。
不过，好歹是动起来了。
左大将军策马前行，身边心腹武将紧张地低语:“大将军，我们就这么走了。留下刘将军殿后，万一出什么事，刘将军有个好歹，我们可没法向皇上交代。”
左大将军淡淡道:“刘将军主动请缨要殿后。再者，除了他，也没人能压住阵。”
要做名将，就得有胆识有气魄。
退一步，如果刘恒昌出事了，他领着这么一大批百姓，想逃也逃不了，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草原处处都是战场，不到最后一刻，谁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直至黑，大军才走出了十几里。
对骑兵们来，策马半个时辰就能追上来。
马蹄震荡，地面不停颤栗。
亲兵急急来报:“启禀大将军，有骑兵在迅速靠近，是不是刘将军他们，现在还不清楚。”
左大将军心里是否忧虑，无人知晓。总之，面上一派镇定:“派人去查看，有消息立刻来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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