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与这身雅致打扮形成惨烈对比的，是他此刻正在做的事情，以及他此刻的模样。
他的右手，那只本该用来执笔抚琴、品茗对弈的、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鲜血淋漓地、深深地插入了跪在他面前一饶胸膛之中！
那是一名穿着宫内侍卫服饰的男子，此刻双目圆瞪，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鲜血，顺着大皇子的手臂流淌下来，将他月白色的袖口染红了大片，甚至溅到了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侧脸颊上。
而他的左半边脸上，则覆盖着半张造型古朴、材质非金非木、刻满了扭曲符文的暗金色面具。
面具遮住了他左眼及周围的部分皮肤，让他原本应该温润如玉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诡异、神秘和……狰狞。
他似乎刚刚完成了某个动作，正缓缓地将手从那侍卫的胸膛中抽出，带出更多的鲜血和些许破碎的内脏组织。
那侍卫随着他手的抽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地，气息瞬间断绝。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乾元罡缓缓转过身。
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右半张脸，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唇形薄而优雅，嘴角甚至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的笑意。
他的右眼，瞳孔是正常的黑色，眼神清澈，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宁静与睿智，仿佛刚才那残忍血腥的一幕与他毫无关系。
这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儒雅的身姿、文雅的衣衫、半张俊脸带着温和笑意。
而另一边却是冰冷面具、淋漓的鲜血和刚刚结束的掏心暴歇—构成了一种极端扭曲、令人毛骨悚然的视觉体验。
乾灵汐瞬间脸色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被身旁的莫凡轻轻扶住。
季尘瞳孔骤缩，手瞬间按在了剑柄之上，周身气息变得凌厉无比。
玉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神戒备。
昆英眼神冰冷，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晓梦更是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笔差点掉落，但他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己看着这骇饶场景，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记录用的纸笔。
唯有莫凡，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镜子，倒映着乾元罡的身影。
捕捉到了在那温和笑容和清澈眼神之下，一闪而逝的、如同深渊般晦暗、充满了暴戾与疯狂的光芒。
那光芒极其短暂，瞬间便被完美的儒雅所取代，但莫凡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灵汐皇妹，深夜到访，有何要事？”乾元罡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他展现出的气质一般，温润醇和，带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磁性。
仿佛刚才徒手掏心的根本不是他。他甚至优雅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又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的猩红，动作从容不迫。
他的目光扫过莫凡、季尘等人，在莫凡脸上略微停顿了一瞬，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但很快便移开，最终落在脸色苍白的乾灵汐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皇妹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受了风寒？
这玄冥宫地处阴寒，确实不适合皇妹久待。”
乾灵汐强压下心中的惊悸与恶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指向地上那具刚刚死去的侍卫尸体，质问道：“大皇兄，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杀他？”
乾元罡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仿佛长辈看待不懂事孩童般的宽容笑容。
他用擦拭干净的手（那双手此刻看起来白皙修长，毫无瑕疵）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未凌乱的衣襟，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哦，皇妹问这个啊。”他抬脚，看似随意地将那具尸体踢到一边，仿佛那只是一件碍眼的垃圾，“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试图行刺本皇子的刺客罢了。惊扰了皇妹，倒是为兄的不是了。”
刺客？
这个解释轻飘飘的，却漏洞百出。一个宫内侍卫打扮的“刺客”，是如何突破外面那层强大的阵法，潜入到这核心大殿的？
而且，处置刺客，需要用到如此残忍血腥的方式吗？
季尘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刺客？大殿下，据臣所知，玄冥宫戒备森严，阵法强大，寻常刺客如何能潜入至此？
更何况，以殿下之能，对付一个刺客，何需用此……酷烈手段？”
乾元罡看向季尘，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冷了一分：“季将军，你是在质疑本皇子吗？”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一股无形的、带着阴寒气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向季尘涌去。
季尘闷哼一声，周身灵力自动运转抗衡，竟感觉如同置身冰窖，气血都有些凝滞！
他心中骇然，这乾元罡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就在这时，莫凡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季尘身前。
那股阴寒威压在触及莫凡周身三尺之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消散于无形。
乾元罡的目光再次落在莫凡身上，这一次，他眼中的探究之色浓郁了许多。
莫凡平静地与他对视，淡淡道：“大皇子是刺客，那便是刺客吧。”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没有相信，也没有质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乾元罡眼睛微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这位便是莫凡道友吧？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锋一转，重新看向乾灵汐，“皇妹，若无其他要事，为兄还要处理这‘刺客’的后事，就不多留你们了。这玄冥宫阴气重，待久了，于你修行无益。”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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