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巨头的降临，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陨神崖顶，也暂时压下了六位女帝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绪风暴。
外敌当前，生死一线，由不得她们继续沉溺于内心的崩溃与挣扎。
凌霜那句“谁动，谁死！”如同冰渣碰撞，带着决绝的杀意，瞬间点燃了战火。她周身剑气冲霄，原本因心绪激荡而有些紊乱的气息，在这一刻被强行拧成一股，变得更加凝练、更加锋锐，甚至带着一种不惜同归于尽的惨烈。
“就凭你们这几个欺师灭祖、道心已损的孽徒？”金色神光中的伟岸身影，乃是九神王殿的一位古老神王，威压浩荡，语气充满不屑。他抬手便是一道金色神雷，如同罚之鞭，撕裂虚空，直劈凌霜。
“结阵！”墨璇厉喝一声，早已布下的层层阵法光华大盛，星辰虚影流转，硬生生将那金色神雷引偏了几分，但阵法光幕也剧烈摇晃，显然承受了巨大压力。
“桀桀，负隅顽抗！”妖云中的万噬妖祖怪笑，张口吐出一道灰黑色的妖风，风中蕴含着腐蚀万物、吞噬生机的恐怖力量，朝着苏瑶和赤练卷去。
“你的对手是我！”赤练妖瞳赤红，体内那被师尊“遗产”揭示可以走向“妖神变”的狂暴血脉，在此刻生死压力下，竟隐隐有沸腾突破的迹象。她化身一道赤色闪电，直接撞入妖风之中，利爪撕扯，竟将那妖风撕裂开一道口子。
苏瑶则迅速祭出丹炉，并非炼丹，而是引动炉中蕴藏的本命丹火，化作漫火雨，辅助赤练对抗妖风，同时警惕地注视着那最后一位。
那是一位来自飘渺仙宗的女仙王，气质清冷，名为清漪仙王。她并未急于出手，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孤辰那具沉寂的躯壳上，眼神复杂难明。
“清漪，还不动手，更待何时？”神王冷喝道。
清漪仙王轻叹一声，素手轻扬，一道缥缈的仙光如同锁链，绕过战团，径直卷向孤辰的手腕，目标直指那枚须弥芥子环！
“休想！”妙音盘膝坐下，古琴横于膝前，十指翻飞，不再是静心咒，而是杀伐之音——戮神曲！无形的音波化作亿万利刃，切割空间，精准地撞向那道仙光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星眸则全力催动命罗盘，不顾罗盘上的裂痕，强行干扰簇方圆百里的机，制造混乱，试图为同伴创造一丝胜机。她嘴角不断溢血，显然反噬极重。
大战瞬间爆发，陨神崖顶能量激荡，法则紊乱，虚空不断被撕裂又弥合。六位女帝虽然心神受创，状态不佳，但她们毕竟是此界巅峰的存在，彼此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此刻同仇敌忾，竟勉强抵挡住了三位巨头的第一轮攻势。
然而，境界的差距和状态的劣势是客观存在的。神王与妖祖的攻击愈发狂暴，每一次碰撞都让凌霜等人气血翻腾，阵法光幕摇摇欲坠，赤练身上的妖气也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
“不能再拖下去了！”墨璇传音道，脸色凝重，“他们只是在试探，还未动用真正底牌！”
凌霜一剑荡开一道神雷，目光扫过那依旧沉睡的孤辰，又看向周围虎视眈眈的强敌，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弑师之痛未平，“遗产”冲击未消，如今还要为了保护他的“遗蜕”而与这些趁火打劫之辈拼死拼活？这算什么？
可若是不护……且不那可能存在的、师尊归来后的审判，单单是她们自己的心，就无法允许师尊的躯壳和遗物落入这些人之手，受其亵渎！
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就在战况愈发焦灼，凌霜等人渐感不支之际——
异变再生！
那一直沉寂，仿佛只是被动承受着周围能量冲击的孤辰，身体内部，那股盘踞在识海深处的古老本源，似乎因为外界激烈的能量碰撞，以及六位女帝那强烈到极致的守护意志与濒临绝境的危机感，而被再次触动。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嗡鸣，陡然响起！
紧接着，以孤辰的心口为中心，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时空轮转意境的波纹，如同水晕般扩散开来。
这波纹掠过战场。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三位巨头。
九神王脸色骤变，他感觉自身引以为傲、近乎不朽的神王法则，在这波纹掠过时，竟然如同冰雪遇阳般微微消融，变得滞涩不听使唤！
万噬妖祖发出的吞噬妖风，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溃散，他本人更是闷哼一声，仿佛被某种至高无上的规则力量扫过，妖魂都为之战栗。
清漪仙王那缥缈的仙光锁链直接崩碎，她踉跄后退数步，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是……本源道则的排斥？他……他不是已经……”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道波纹对凌霜六饶影响，却截然不同。
波纹掠过她们身体时，她们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体内原本因激战和情绪冲击而躁动不安的力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变得温顺而凝聚。甚至连星眸罗盘上的裂痕，都隐隐有了一丝愈合的迹象。
仿佛这源自孤辰的本源力量，在潜意识里，依旧在……庇护着她们？
这一发现，让六人心头再次巨震！
敌消我长，战局瞬间逆转！
“怎么可能？！”九神王又惊又怒。
“他还没死透？！不对，这力量……不属于他！”万噬妖祖眼神惊疑不定，贪婪与忌惮交织。
清漪仙王深深看了一眼孤辰，又看了看明显受到“优待”的六位女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复杂，竟然后退几步，做出了袖手旁观的姿态：“此事，我飘渺仙宗不再插手。”
神王与妖祖脸色难看，但感受着那依旧萦绕在周围、让他们本源都感到压抑的诡异波纹，以及状态似乎恢复了不少的六位女帝，心知今日恐怕难以得手了。
“哼！算你们走运！孤辰的因果，我看你们能背负到几时！”九神王撂下一句狠话，金色神光裹挟自身，撕裂虚空，瞬息远去。
万噬妖祖也不甘地低吼一声，卷起妖云，消失在际。
强敌暂退，陨神崖顶再次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满目疮痍和能量残余的波动。
六位女帝却无人感到轻松，她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孤辰身上，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本以为弑师是终点，是她们罪孽的终结，也是她们与师尊关系的彻底了断。
可现实呢？
他的“死亡”引来了觊觎者，迫使她们不得不为他而战。
他的“遗产”击溃了她们的心防，让她们意识到那份沉甸甸的、无法偿还的付出。
而现在，他体内那苏醒的、陌生的力量，竟然依旧在本能地……保护她们？
这哪里是终点？
这分明是另一个更加混乱、更加扑朔迷离的开端！
凌霜看着孤辰那安静的面容，回想起他留下的那些详细到可怕的“成长档案”和“救赎预案”，再结合刚才那敌我分明的本源波纹……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荒谬绝伦，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
难道……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守着这具可能“蜕变”的躯壳等待审判，也不是沉浸在悔恨中无法自拔，而是……
要去“追”回那个可能已经变得陌生、或者正在变得陌生的……师尊？
弑师之后，再追夫？
这个念头让凌霜感到一阵旋地转般的荒唐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苏瑶、墨璇、赤练、妙音、星眸，显然也想到了类似的方向，每个饶脸色都变得极其精彩，混杂着羞耻、茫然、无措，以及一丝……被命运捉弄的啼笑皆非。
她们联手将他“杀死”，如今，却可能要踏上一条漫漫的……“追夫”之路？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更让人无奈的事情吗？
而就在六人心绪如同乱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冲击得无所适从之时——
一直如同精致人偶般沉寂的孤辰，那浓密的睫毛再次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了一声比之前更加清晰，却依旧带着空洞与茫然的呓语，仿佛梦魇中的低吟，又像是跨越了万古时空的疑问：
“……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话音落下，他眉心处，那由凌霜布下的、兼具守护与监视作用的剑意印记，悄然无声地……化作点点光雨，消散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灵魂深处苏醒，以一种超越她们理解的方式，抹去一切外在的……标记。
六位女帝，瞬间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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