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来到永州，已经是十日后，还是带着队伍，边搜刮边赶路。
楚将离身后的车队带着长长的一段粮食，两车并行，配两位赶马卫，足足绵延了一公里多。
这是搜刮来的其中一批，共七百车，一车两吨重，两千斤粮食。
十万多流民可能十日就吃完了。
接下来还会有从开封封地送出的，和青玉带队另一路从官员乡绅身上敲来的。
楚将离手段狠辣，愿意捐的便捐，不愿意的从官府直接找卷宗，那些犯法轻判聊，那些官商勾结的。
直接抄家。
若有卷宗遗失，那就抄官，想要免死就供出商人。
这一手下来，妥妥帖帖。
她也不是真的毫无人性，这个世道愿意真心出力的，都会记录在案，日后……她若有日后，定会一一报答。
她手段光明正大，虽然得了不好名声，但在百姓心中却树立起了一个高大的形象。
民间有称颂其为“救国公主！”。
也不知是捧杀，还是什么……
来到永州，如今的景象比当初黄河边还要让人不忍直视，恐心碎念绝！
虞瓷和胡六一落地就开始准备熬煮汤药，开设医摊。
流民已经快要疯了边缘，他们太饿了，饿的像是丧失了人性，这些人一旦要是有人给一口饭，全部团结起来，恐怕大厦将倾！
你见过眼睛饿的发绿，连话都不会，皮包着骨头的人吗？
你见过三五成群在路边捡尸体，带进林子里面烹煮的人吗？
就连那些犬，猫全都扒皮下肚，三州全乱。
楚将离的队伍已经被包围起来了，他们还剩下一点点对皇权的畏惧，没有动手。
但是帐篷内飘香的米粥一出来，就彻底疯了！
吃！我要吃！
死前再让我吃一口吧！求求了！
让我做个饱死鬼吧？！
青锋剑出鞘，脚步诡谲，拍晕一圈人之后，才稍稍控制住了场面。
“在里面的！是大楚长公主！昭阳公主！逢皇帝令来赈灾！为大家从盛京一路搜罗到这边，得罪了无数官员，乡绅，豪强！
这里一共七百车食物，是先头队伍！后面还会有一千车在路上赶来！不用担心饿肚子！
大楚没有忘记大家！长公主爱民如子！”虞瓷用上媚术，朝着周围喊道。
身旁百姓似乎听进去了，看着数量众多的车马，安下心来，高呼“长公主！”
“昭阳公主！”
“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
真正饿的人哪里会喊的出来，那些是虞瓷让装进去烘托气氛的，本来主要作用是安抚百姓情绪。
但是显然如今的效果也不错。
楚将离在帐篷里，看着车马包围圈上那个为她高呼的狐狸，眼中湿润，又低下头来朝着面前的侍从吩咐道。
在东西城门设置四处布粥点，由于好谷子难得，将麦麸和米谷按照二比一掺杂起来。
“对了，水患易生瘟疫，尸体全部需要收集赶紧掩埋，并且撒上生石灰！”
“还有，那些布施的粥里面全部放上莲子心……等清热温养的苦中药，这样可以给百姓驱寒调养之外，一些家中原有余粮的人不会为了一碗苦的和药一样的粥来和流民抢食！”
“每个布施点碗筷全部统一使用，流民原地吃完，将碗洗净留下才能离开，避免重复领粥，毕竟一人喝饱能有多少，但是反复取粥一日会多亏损多少。”
虞瓷按照记忆中布施的方法，在一旁补充道，“还有必须要有人看管粮食，不然晚上会有人来抢！布粥队伍也需要凶狠强壮的云霄卫看着，只要稳过十，百姓心安定下来，我们就安全了。”
楚将离眼中带着欣赏神色，点头通过了虞瓷的提议，周围云霄卫整理好大致规章，开始办。
城内有不少没有被波及到的百姓，见到有布粥，也想来蹭一顿，免费的就是最香的。
当拿到手中滚热米粥的时候，不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直到热粥入口，一瞬间苦涩涌上舌尖。
呸！这什么东西？！
这是粥？！
比最难喝的药还难喝！
周围云霄卫看见有吐掉的人，立马提刀架在对方脖子上，“长公主怕大家生病，特地自费买了莲子芯，百合……等上好药物加入粥中，不许浪费！”
被刀架着，不喝也得喝！
几人捧着手中的碗，硬撑着喝下，放下碗就要走，又被拦住，那刀直接划破一层衣服，“洗干净再走！”
侧边，一条用水利风车引来的流动水渠边无数流民在清洗着碗。
有了药粥维持生机，他们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好起来，还会开始有力气话交流了。
“长公主真是好人啊，我原以为她是故意用的借口不想让我们喝粥，结果我真的喝到了莲子和百合！”
“还有还有红枣！”
“嗨，虽然是苦零，但是我这原本的微微发热喝完睡一觉就好了！”
“长公主真是活菩萨！”
“是啊是啊，感谢大楚有长公主！”
……
虞瓷跟着一起喝药粥，洗完碗后，在一旁偷听着他们的称赞，不知为何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咂咂嘴，决定下次少放一点苦的中药比例。
嘿嘿。
帐篷内，楚将离已经快两没有睡了，青玉不在，虞瓷胡六要看病，全部调配处理都压在她一人身上。
她顶着个黑眼圈，眼睛都快虚焦了。
虞瓷看见赶紧朝她脖颈捏了一下，让人睡去。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她便越俎代庖一下。
帐篷内燃起烛火，楚将离揉了揉脖子醒来，看见了坐在自己案牍前低头算计着粮食开支的人。
她低着头，一双狐狸眼本该是媚眼如丝却满是认真，翘到恰到好处的鼻尖上面有一颗痣，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楚将离不知该怎么形容如今的心情，突然好像就这样看着对方，一直一直。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胡姐。”
“嗯？”虞瓷转过头，“你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才睡了三个时辰，再睡会儿？”
事情大多理清楚了，就剩下青玉的粮草到了。”
“不睡了，没事的。”楚将离来到虞瓷身边，挨着她坐下，闻见她身上一股草木芳香，那应该是草药味道。
莫名让人心安。
虞瓷身子一僵，柔软的躯干贴到身上，她脑中顿时是粮草也没了，数术计算也没了，账本上的文字歪歪扭扭，组成温热的曲线——
楚将离还以为她怎么了，可莫要累生了病，伸手要探来，被虞瓷拦住攻势。
“殿下，我…我去看看外面。”
擅长逃跑的猎物又一次从蛛网逃脱，她捂住自己的心脏，怀疑自己肯定是落了什么在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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