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的手指在妮可莱拉肩头轻轻敲了两下：宣传委员会刚组建的工如影制片厂，听要拍《泵格勒十日》？文化阵线的同志想让我去录段国际声援致辞——这种露脸的好事自然该让新委员来安排。
敢情是要我当传声筒！妮可莱拉佯装瞪眼，耳际的赤铜色发卷随着摇头晃出细碎赤棕色光芒，您直接找马雅可夫斯基同志不就成了？他巴不得把法兰西玫瑰镶在苏维埃红旗上呢。
两人身后传来铁靴叩地的声响。路易正用军刀鞘比划着涅瓦河上的浮冰：去年这时候，东卡匪帮的装甲列车还在这片河岸喷着火舌......图哈切夫斯基突然按住他手腕：当心刀刃！原来玛格丽特的银灰裙摆险些被刀锋扫到。
“波拿巴同志，你的战场反射神经应该用在正确的地方啊。”妮可莱拉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丝揶揄的笑容，然而，当她看到之前一直向前走的马雅可夫斯基时，惊讶地发现他已经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本厚厚的剧本，并回过身来。
“卡隆同志，请过目！”马雅可夫斯基微笑着将剧本递到玛格丽特面前，“第三幕特意安排了巴黎公社社员与阿芙乐尔号水兵的跨时空对话，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场景呢。当然啦，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我们需要你亲自为其配音！”
妮可莱拉抢先接过剧本，疑惑地问道：“所以，为什么会是我呢？这个消息肯定是您告诉玛格丽特的吧？”
马雅可夫斯基也不恼，笑了笑，解释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我总得给你一些机会，让你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啊。这就好比给你一把火，你才能点燃它，对吧？”
妮可莱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马雅可夫斯基突然压低声音，继续道：“别看你父亲现在在政论上对你百般批评，但他对你的工作还是很关心的哦。他听了这个项目后，昨特意跑到人民委员会来找我，跟我聊了好一会儿呢。”
“原来是爸爸干的？”妮可莱拉不禁感到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父亲对她的工作并不在意。
一旁的玛格丽特见状，调侃道：“哇哦，这可真是经典的沉默父爱呢！”
“玛格丽特！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语气！”
河风掀起泛黄的纸页，玛格丽特瞥见国际纵队塞纳河畔街垒的字样在铅字间沉浮。她伸手压住乱飞的剧本，指腹触到油墨未干的新页码：您把冬宫冲锋和五月风暴缝进同一幕剧，不怕历史学家掀了剧院屋顶？
艺术要像拖拉机犁开冻土！诗人主席的灰眼睛在圆框眼镜后发亮，就像你们工团主义者的工人自治合作社——不同车间的零件最终要合作组装成钢铁洪流！
“我们现在在搞计划经济……”玛格丽特吐槽。
“那不重要！”马雅可夫斯基大手一挥，道，随即又走到前方的海岸边上。
妮可莱拉趁机对玛格丽特道：明早九点拖拉机厂有工人歌咏比赛，马雅可夫斯基同志宣称获胜车间能获得与你共进午餐的。不过......她压低声音，我已经偷偷培训了《喀秋莎》四声部合唱。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玛格丽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妮可莱拉似乎并未察觉到玛格丽特的情绪，她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看，不是每一个委员都懂法语的，要是我没赢下来，你怎么用俄语跟他们交流？”
玛格丽特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你帮忙当翻译不就行了？”
妮可莱拉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生气，“好哇，玛格丽特，你不仅把我当成传声筒，还把我当成翻译机了！你这么随意地使唤我，我可真是受够了！”
看着妮可莱拉气鼓鼓的样子，玛格丽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哎呀，别闹脾气啦……艾蕾都没你这么孩子气呢……”
“你还我孩子气！我不要理你了！我们就绝交吧！”妮可莱拉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但很显然，她压根就没真生气，在意识到自己话重了后，又补了一句，“绝交时长五分钟！”
“哎呀哎呀……我亲爱的布哈林娜同志，不要这样对我嘛……”玛格丽特笑着哄她，身后看着的路易和图哈切夫斯基相视一笑。
马雅可夫斯基突然对着粼粼波光张开双臂：同志们听见吗？波罗的海正在演奏然交响乐！浪花是定音鼓，海鸥是双簧管......
他的呢子外套被风吹得鼓胀如帆，路易忍笑捅了捅图哈切夫斯基：要不要提醒主席阁下，他的裤管正在演奏手风琴？
图哈切夫斯基却凝视着阿芙乐尔号锈迹斑斑的炮塔：看到那门152毫米舰炮了吗？当初白军撤退时往炮膛灌了五吨水泥。工人们用了整整三个月才......
用音乐融化钢铁！马雅可夫斯基猛然转身，差点撞倒举着记事本匆匆赶来的秘书，立刻通知造船厂艺术委员会，在舰桥安装高音喇叭！等改造完成，我们要用肖斯塔科维奇的《第十一交响曲》为揭幕式伴奏！
被“哄好”的妮可莱拉趁机把玛格丽特拉到花岗岩堤岸旁：别理他，他就是个老文艺狂，这种时候老不正经。正经的，今晚伏罗希洛夫同志在斯莫尔尼宫准备了欢迎宴，但你要是装胃疼......她狡黠地眨眨眼，我可以带你去尝尝真正的列宁格勒美食——喀琅施塔得水兵发明的腌鲱鱼馅布林饼！
河对岸忽然传来铿锵的金属撞击声。巨型塔吊正将钢板吊往阿芙乐尔号甲板，朝阳在十层楼高的悬臂上折出炫目光斑。玛格丽特眯起眼睛，看到舰尾新焊的钢板上用斯拉夫花体刻着从涅瓦河到塞纳河的标语，鲜红的油漆沿着铆钉孔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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