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强撑着守夜，目光在沈砚疲惫的睡颜和门外漆黑的夜色间来回逡巡，最终还是在温暖的火光和身侧令人安心的气息中，意识渐渐模糊。
她是被透过木板缝隙钻进来的晨光唤醒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首先感受到的是肩头沉甸甸的重量和均匀拂过她颈侧的温热呼吸。
她微微一僵，缓缓侧过头。
沈砚的头不知何时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他依旧闭着眼，眉头舒展，呼吸绵长，似乎睡得正沉。晨光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在睡梦中显得异常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的脸颊贴着她肩颈处的布料，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林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随即像是被投入热水的温度计，直线飙升。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与他难得的依赖。
他竟会这样靠着她睡着。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底泛起一阵酸涩的甜蜜。他该有多累，多信任她，才会在守夜时允许自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去，甚至……依靠着她。
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任由晨光一点点变得明亮，听着门外鸟儿清脆的鸣叫，感受着肩头那份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重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黏稠，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尽后的灰烬味、清冷的晨露气息，以及他身上那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清冽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初醒的迷茫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一瞬，随即被锐利的清醒取代。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姿态，身体猛地一僵，迅速直起身，拉开了与林晚的距离。
他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林晚额前的碎发。
两人之间骤然空出的距离，让清晨的凉意重新侵袭而来。林晚心里莫名空了一下，肩头残留的温热和重量却仿佛还在。
沈砚别开脸，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我睡着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带着点对自己失察的懊恼。
林晚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心底那点空落瞬间被一种柔软的暖意填满。她弯起嘴角，语气轻松：“嗯，你睡得很沉。”她顿了顿，补充道，“看来后半夜很安静。”
沈砚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开始检查装备，收拾行装，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那微红的耳廓泄露了方才的失态。
林晚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她走到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雨后清晨的山林，像是被彻底洗涤过一般，空气清新得带着甜味。阳光穿透薄雾，在沾满露水的树叶和草地上洒下钻石般的光芒。远处山峦青翠，鸟鸣声声，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今气真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屋内的沈砚笑道。
沈砚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望向门外。阳光落在他脸上，将他冷峻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他看着站在光晕里、笑容明媚的林晚，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嗯。”他应道，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许。
两人沉默而迅速地收拾好一切，熄灭了篝火的最后一点余烬。走出护林站，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沈砚很自然地伸出手。
林晚看着他摊开的掌心，阳光在他掌心的纹路和薄茧上跳跃。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指收拢，紧紧握住她的，力道坚定而温暖。
“走吧。”他，目光投向山下，“按照地图，今应该能走出这片核心山区，接近边缘地带了。”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热，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仿佛将力量和勇气也一并传递了过来。林晚跟随着他的脚步，感受着掌心相贴的踏实，看着前方被晨光照亮的山路。
前路依旧未知，但阳光正好，风也温柔，最重要的是，她的手，正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山林寂静，唯有鸟鸣与脚步声。两个身影并肩而行，踏着晨露与光影，走向山外，也走向那个彼此承诺过的、充满未知却值得期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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