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漕血誓
广通渠的暮雨将漕旗浸成暗红，赵五立在船首，看烽烟缠绕着渭水两岸的残柳。慕容芷的独臂紧握桅杆，指节白如新雪——三日前洛阳突围时，她为护赵江月硬接史思明淬毒弯刀，创口溃烂见骨。
“郎君…”萨琳娜捧着药钵的手在抖，“突厥狼毒入心脉，唯有波斯圣火教的金煅术可救。”她掀开药箱底层，露出刻着祆教符文的铜烙——那是她逃离故国时唯一带走的圣物。
赵五凝视昏迷的慕容芷，忽然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睢睢阳留下的箭疤：“用我的血做药引。”萨琳娜惊退半步：“煅术需至亲热血…郎君与她…”话音未落，赵江月忽然爬向慕容芷，手按住溃烂的伤口。婴儿指尖触血刹那，创口黑血竟逆流成墨色！
“意！”老漕工扑通跪地，“王爷这是…这是以真龙气逼毒啊！”众人骇然见墨血滴入药钵，与金烙相触竟燃起蓝焰。萨琳娜顺势烙下煅印，慕容芷惨叫醒转，溃处冒出丝丝黑烟。
夜半漕笛凄厉，长安密使踏浪而来。黄卷圣旨却沾着血污——新帝竟在昨日围猎时坠马昏迷！使臣解下披风，露出内衬的太上皇血诏：“朕遭软禁，亨儿重伤，韦党余孽勾结史思明，欲焚江淮漕仓嫁祸东宫！”
赵五碾碎药碗。他想起柳蓁蓁临终那句“漕脉即国脉”，猛然劈开舱板，取出妻子秘藏的《漕舆坤舆图》。羊皮卷展时，慕容芷突然以血指点洛阳方位：“史思明主力在此…但粮草却从太原暗渠南运！”萨琳娜立即摆出星盘：“昨夜荧惑犯太微，正应太原分野！”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赵五冷笑，当即分兵三路：慕容芷率死士佯攻洛阳；萨琳娜借胡商网截断太原暗渠；自己亲带赵江月突袭汴口——那里有柳蓁蓁生前改建的隐闸，可泄黄河水倒灌敌营！
汴口血战持续七日。赵五怀抱婴儿立于楼车之上，箭雨擦过赵江月襁褓褓时，孩子竟咯咯笑抓流矢。最后一夜史思明亲率象兵冲闸，千斤闸门即将崩裂时，赵五做出了惊决断：“开隐闸！引黄河倒灌！”
浊浪吞没象兵时，赵江月胸前的虎符突然炽热。符身显出新纹路——竟是太上皇被囚的兴庆宫密道图！慕容芷不顾重伤，率漕工沿漕渠暗线夜奔长安。萨琳娜则点燃预埋的波斯火油，百里漕渠变成火龙，照亮史思明溃逃的身影。
捷报传回时，赵五在汴口废墟发现诡异之事：溺毙的叛军尸身皆心口烙狼头印，而慕容芷截获的粮草中混着大量突厥巫药——正是当年毒害柳蓁蓁的配方！
“这不是军争，是邪祭！”萨琳娜颤抖着剖开一具尸身，“他们在用漕工血祭狼神！”她翻出祆教古籍，指着一幅壁画：安禄山竟欲以十万漕工性命炼“血漕”，贯通运河龙脉篡改国运！
恰在此时，长安突变再起：太上皇血书送至，字迹狂乱：“亨儿醒矣，然心性大变，尽诛韦党后竟欲血洗江淮！”随信附来半块碎玉——正是当年杨贵妃赐予柳蓁蓁的合欢佩！
赵五将碎玉贴近赵江月心口，婴儿忽然啼哭不止。月光下，玉中显出血丝般的纹路，拼出惊悚谶语：“荧惑噬心，真龙堕渊”。慕容芷猛然想起契丹巫谚：“荧惑现世，必食至亲——”
暴雨倾盆而至，赵五抱紧儿子望向北方。漕渠的尽头，一场比战争更残酷的宿命正在逼近。他想起现代时空读过的史书：安史之乱后大唐盛世戛然而止。而今夜，他正站在历史拐点之上。
萨琳娜将祆教圣徽按在赵江月眉心：“此子命星已与国运同轨。”慕容芷斩断最后一支箭矢：“愿以残躯铺就王道。”赵五沉默着将虎符沉入汴口激流。
——漕血誓已成，乱世龙脉将在此改道。
（第五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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