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僵在原地，探向腰间玉符的手凝滞在半空。指尖距离那冰凉的触感只有毫厘，却再难前进分毫。胸口的灼烫并未减弱，反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爆发出来——不再是单纯的焚烧感，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沉重而暴烈的悸动，仿佛有什么沉眠万古的东西被彻底激怒了，正咆哮着要挣脱束缚。 这悸动来自碎片深处，与他自身的意志截然不同。它古老、蛮横，带着一种被蝼蚁冒犯的滔怒意，每一次震荡都狠狠撞击着他的心神。叶感觉自己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血肉之躯，在尘埃中断骨处剧痛钻心，冰冷的地面透过破烂的衣衫刺入皮肤。另一半，却仿佛脱离了这具残破的躯壳，被那碎片中爆发的怒意裹挟着，发出无声却撼动心魄的嘶吼！那是一种不屈的抗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剥夺生机的绝对反抗！ 他眼前阵阵发黑，剧痛和灵魂撕裂般的冲击几乎要吞噬他的意识。但妹妹叶微那双温柔中带着隐忧的眼眸，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烛火，死死钉在他的意志深处。不能倒下！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叶喉咙深处挤出，混杂着血沫。他不再试图去抓腰间的玉符，那只僵在半空的右手猛地收回，和左手一起，狠狠抵住剧烈起伏、散发着刺目金光的胸口！仿佛要用血肉之躯，将那即将破体而出的狂暴怒意强行压制下去！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混着汗水与尘土，在胸前染开一片污浊，却丝毫压不住那穿透衣襟的灿金光芒。 碎片的光芒在疯狂地震动、搏动，每一次闪耀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嗡鸣，古老威严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以叶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周围的灰雾被这股气息狠狠推开，形成一个短暂的、扭曲的真空地带。 悬浮于叶头顶的虚影，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波动！ 它那如水波般扭曲的半透明轮廓猛地向内收缩，如同受惊般骤然绷紧。那双深渊般的眼窝深处，纯粹的黑暗剧烈地翻滚、沸腾！一种清晰的、无法掩饰的震动取代了之前的冰冷审视和玩味。那震动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遭遇了完全超出预料的、足以撼动其存在根基的意外！ “……不可能！” 虚影冰冷空洞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不再是毫无起伏的宣判，而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这气息……不该……绝不该在此刻苏醒！卑微的虫子，你做了什么？！” 最后一句，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彻底触怒的狂暴，无形的威压如同亿万钧山岳，比之前更加凶狠地朝着下方那个渺的身影碾压而下！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毁灭的意图！ “噗！” 叶整个身体被狠狠压进尘埃里，断裂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更多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仅存的意识仿佛狂风中的残烛，随时会熄灭。灵魂深处那来自碎片的怒意，在这毁灭性的压力下，似乎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被强行压制回碎片深处，那刺目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微弱的、急促的明灭，如同风中残烛。 完了吗？最后的挣扎也失败了吗？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妹妹的笑脸在脑海中变得模糊，玄门、罗琳儿、长老阴沉的脸、黑衣人模糊的身影……一切都将化为虚无。不甘像毒蛇啃噬着他最后的心神。 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就在那碎片金光几乎熄灭的刹那，叶濒死的灵魂深处，一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顽强地炸开——不是依靠帝玄，不是依靠这来历不明的碎片，更不是依靠那代价未知的玉符！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只有这具残破身体里，属于“叶”的，永不低头的意志！ “给……我……开！” 他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咆哮！这咆哮的对象，不是碎片，不是帝玄，而是他自己！是对自身每一寸血肉、每一丝意志的绝对命令！活下去！ 这源于自身最深处、纯粹求生的意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猛地引爆了那被压制回碎片深处的、沉寂的怒意！ 嗡——！ 黯淡的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这一次，不再是碎片自身的躁动，而是叶那不屈意志与碎片深处古老怒意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金光不再是刺目的灿金，而是染上了一层燃烧般的血色！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决绝的气息冲而起，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狠狠撞向那碾压而下的无形威压！ 轰！ 虚空仿佛响起一声沉闷的爆鸣！碾压叶的恐怖压力，竟被这陡然爆发的血色金光硬生生顶住了一瞬！虽然仅仅是一瞬，那血色金光便在虚影更加强大的威压下寸寸崩碎，但它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线生机！ 叶感觉那几乎将他碾成齑粉的力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松动！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他根本不去想这异变意味着什么，也顾不上后果。趁着那顶住压力的瞬间，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血污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向腰间！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枚刻画着复杂纹路的漆黑玉符！ 冰冷！坚硬！带着一种不祥的死寂气息！ 入手瞬间，一股阴寒刺骨的能量便顺着指尖疯狂涌入体内，与他体内灼烫的碎片气息、汹涌的气血猛烈冲突，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毫不在意！ “破！” 叶嘶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血沫。他毫不犹豫地，将体内仅存的、残破不堪的灵力，连同那碎片强行激发的、狂暴而混乱的力量，一股脑地，疯狂灌入手中的漆黑玉符！ 玉符上的纹路骤然亮起！不是温和的光芒，而是一种幽暗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紫色！无数细密的裂痕瞬间爬满玉符表面，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从中疯狂逸散！ 虚影那剧烈波动的深渊之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那枚亮起的幽紫玉符！那毁灭性的波动让它感到了威胁！纯粹的黑暗眼窝猛地收缩到极致！ “蝼蚁！尔敢！” 虚影的咆哮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怒，它模糊的手掌猛地抬起，不再是之前漫不经心的姿态，而是带着摧毁一切的决绝，朝着叶和他手中那枚即将爆发的玉符狠狠拍下！空间都为之扭曲！ 玉符在叶手中剧烈震颤，幽紫光芒暴涨，毁灭的气息攀升到顶点！叶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拍落的巨掌，瞳孔中倒映着毁灭的紫光与虚影的轮廓，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 “那就……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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