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总是活得如此繁琐。
生老病死，衣食住校
洛长风静坐一旁，唇角噙着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眼神清澈，极有耐心地守着两个姑娘用饭，不时递上手帕。
任谁看去，都会觉得这是位体贴入微、心地良善的温和兄长。
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他微微俯身，嗓音温和如春风拂过：
“可吃饱了？要不要再添一些？”
他们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两只吃得干干净净的面碗，另有一笼肉包、一碟酱牛肉也已见底。
两个孩，能吃这么多，也属实令他有些惊讶。
“不用啦，谢谢洛哥哥！”
谢雪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
饱食后的暖意涌上，带来微微的晕眩感，松懈之下，浓重的睡意立刻袭来。
孩觉多。
“我……我吃饱了，就是忽然……好困……”
她迷迷蒙蒙的，话音变得含糊，脑袋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如同鸡啄米。
洛长风的笑容有些凝滞，实话，他并不想在凡人孩身上耽误太多时间。
送她们回去虽能博些美名，巩固他平易近饶形象，但除此之外，毫无价值。
他只需要在昆吾宗内累积声望，加入执法队，跻身核心弟子之列，而非终日替核心弟子处理这等鸡毛蒜皮的杂事。
梦山影抬起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了洛长风片刻。
他好像很不耐烦。
既然违背本性硬要装好人，那便装得像样些吧。
【……感觉某些人又要开始恶趣味了。】
系统b5029抖了一下。
她伸出手，轻轻拽住了他雪白的袖袍一角。
“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们呀？”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纯稚的疑惑。
“没关系的，雪和我……不要紧的。”
女孩着这样的话，面上却是一派真无邪。
洛长风完美无瑕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袖袍上传来的细微拉扯感让他指尖下意识攥紧，又迅速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他素来厌恶与人接触。
【洛长风好感度下降啦！目前好感度：-15】
“呵呵……怎会呢？”
他维持着翩翩风度，嗓音依旧温和，手下却稍稍用力，想将袖子抽回，却发现这东西攥得出奇地紧。
“夏师姐既将你们托付于我，我又岂会中途丢下你们？”
谢雪已经困得迷迷糊糊，只觉得眼前这位大哥哥生得好看，待人又温柔，似乎比自家那位不见踪影的兄长要可靠得多。
况且，连一向冷淡的林夕都愿意亲近他。
有大人照看着，总好过她们两个孩在外头露宿一夜吧？
可是……回家？
“不、不行！不能回家！”
谢雪被这两个字惊得清醒了几分，像是骤然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场景，脸霎时白了。
“现在回去，爹爹只会骂我，然后把我和娘亲一起锁进柴房……”
“爹爹想要再娶，完全不理快要病死的娘亲！如果不是哥哥……只能找哥哥，回去，帮忙，救救娘亲！”
她的话语有些混乱，却清晰地透出几分急切与恐惧。
而这番话，显然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他眼底那层惯有的疏离倦意褪去少许，唇角勾起的弧度也仿佛多了几分真实。
“为何要来此处寻你兄长？”
他声音放得更缓，循循诱导。
“莫非……他是昆吾宗弟子？”
“是阿！”
谢雪用力点头，眼前一亮，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洛哥哥，你也是昆吾宗的，你认识我哥哥吗？他叫谢凛！”
——
【……这个谢凛，不会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谢凛吧？】
谢雪已蜷成一团，倚着梦山影沉入梦乡。
多亏了洛长风，或者，如今化名“洛北”的他，出手相助，她们得以在登梯附近搭建一顶帐篷暂避风寒。
帐内甚至贴心地备好了枕褥，虽简陋，却足可安身。
【原剧情里，这位走的可是标准温柔男二路线，对女主演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他本打算立刻将这两个“麻烦”送回原处，却在听闻谢雪是谢凛的妹妹后，瞬间改变了主意。
【现在怎么感觉是个心机boy，这对吗……】
梦山影毫无睡意。
她蜷在微硬的被褥里，睁眼静听帐外呼啸的风声，心下清明如镜。
他想成为昆吾宗备受瞩目的人物，或是一个众口称颂的‘好人’。
她在默默思索着。
披上这样一层“好人”皮，究竟意欲何为？
梦山影的呼吸放得极轻。
她借千机门炼器所之便，取用诸多炼材，又融炼了秘境中所得的混沌青灵果，经过反复淬炼调试，终将这副躯壳锤炼得近乎完美。
不但能够模拟出凡饶经脉状态，甚至连骨龄都可随心调整。
她曾以多种破禁法器自行验证，无论等阶多高，皆无法窥破她的真身，识穿她的伪装。
就是有些可惜那枚混沌青灵果。
这本是用于拓宽经脉、极大提升丹田与识海灵气容量的地灵植，却被她反其道而行，用以彻底遮掩所有修真痕迹，令自己看上去与从未引气入体的凡人无异。
此处人多眼杂。
梦山影无法引动灵气修炼，周遭早已笼罩下无数探查的神识，一来是为维持秩序，二来也是为预先审视这些意图登梯的求道者。
昔日曾有夺舍老怪妄图混入昆吾，不知何处露了破绽，被凌霄剑尊一剑斩灭，神魂俱散。
她并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得按下心思，罕见地放任自我沉静，默默蕴养神识。
光很快破晓。
不知谁家食肆豢养的公鸡嘹亮打鸣，周遭传来人们醒来以后衣料摩擦的细细簌簌的声音。
梦山影轻轻推醒谢雪，从行囊中取出干饼与水囊，递给睡眼惺忪的姑娘。
她记得凡人是要用早饭的。
“唔……林夕，早……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谢雪稍微清醒了些，脸微红，低声对梦山影道。
“我们先收拾好帐篷，然后……一起去解手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怕。”
【咋了，人有三急，你看，你又不知道了吧，没常识……】
“……”
解决完个人琐事后，卯时的钟声准时响起，登梯前的红线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两位伫立在道路两侧的昆吾宗执法弟子。
“挨个排队上去！不得拥挤！”
“对！你呢！再挤就直接取消资格！”
……
熙熙攘攘的人群于是自发的开始排队，梦山影与谢雪手拉着手，险些被涌动的队伍挤至末尾。
“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
谢雪拍了拍胸口，又安抚地拍拍梦山影，转而鼓起勇气朝周围喊道：
“能不能别挤了！这里还有孩子呢！”
“哎哟，妹妹，你们到这边来。”
一位肤色微黑的执法弟子伸手隔开人流，朝前方指了指。
“个头矮的往前面走！前面都是年纪的，快去罢！”
他一边拨开人群，一边连声道“劳驾让让”，多亏他出手，谢雪和梦山影才得以顺利排到前列，未被挤倒，最终安然抵达登仙梯之下。
这其实只是一道极为古朴的石阶，边缘生着青苔，石面坑洼磨损。
唯从此处仰首望去，但见阶梯蜿蜒向前，直入云深雾绕之处，望不见尽头。
不知通向何处去。
——
与此同时，昆吾宗掌门所在的行止峰大殿内，各峰长老齐聚一堂，闲适地围坐在一面巨大的水镜周围。
镜中映出的，正是山下万千求道者开始攀登登梯的景象。
众人品着灵茶，言笑晏晏，气氛颇为悠然。
此举也是老生常谈了。
登梯上，最能看清一个饶品行如何。
“上次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苗子被抢了去，这次老夫可要擦亮眼睛，仔细留意了。”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抚着长须，缓声道。
“得了吧。”
一旁把玩着手中珠串的劲装女修闲闲倚在椅边，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身旁的重剑上。
“师徒之间，终究讲究一个缘法，强求不来。”
正谈笑间，忽觉殿内气温蓦然下降了几分，仿佛有股寒流悄然弥漫。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颀长孤峭的身影正迈入殿中，周身带着未散的凛冽剑意。
“凌霄剑尊？”
一位红须虬髯的大汉讶然出声，随即朗声大笑，声如闷雷滚过殿梁。
“这下可更热闹了！莫非，剑尊此番终于动了收徒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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