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了,快放我下来。”
被他扛在肩头出了二门,莞初觉着自己的脸面就这么被倒挂着彻底抖搂干净,他只管走,那无赖的模样莞初虽是瞧不着,可看丫鬟妈妈们那鞋子都往一旁躲去,就知道有多惹人嫌恶了。心里恼,不觉就又捶了他一下,“放下呀!”
齐睿往前又走了几步,上了花园子甬道,两旁矮桐遮了树荫,看看周围没人这才把肩头放下来,正是要往怀里揽,谁知那人儿脚一沾地扭头就走,齐睿一把握了腕子就拽回来,“丫头!”
人被卡在怀里,还是别着脸不肯看他,齐睿歪头,看到那撅起的嘴巴嘟嘟的,他看着好喜欢,悄声问,“怎的了?”
“你,你!”本来是咬牙切齿、一肚子硬硬的道理的,这一开口竟是瞬时红了眼圈,“你当我在外头没听着么?”
劳累过度的声儿再不是平日那么轻灵,此刻哑哑的、颤颤的,像一只摇摇摆摆的鸭子,齐睿只觉心窝里痒,面上却佯做不知,挣了挣眉,“听见什么了?”
“什么法子,什么太太与我的恩怨不是谁气气谁就好的,来去就是要欺负我!你还我不服管,要收拾我!昨儿夜里就算打我了是不是?”
脸仰起冲着他,浅浅的水眸子一股火苗烧得好旺,连那委屈的泪都浇不灭,齐睿强屏了笑,心道傻丫头,还是没听懂!这倒正好儿,若是当真听懂了,知道自己叫了一晚上床叫得整个西院不得安生、吓坏了丫鬟婆子们,那还不得臊得这一辈子都不肯再抬头、再看他?口中只一本正经道,“做给人瞧的么,我哪儿舍得?太太平日不是常让你跪么,又打了你,为夫这么着,狠过她,她便心疼了,临了儿还骂我不该狠劲儿欺负你呢不是?”
莞初闻言蹙了蹙眉,这个她倒没听着了,可是最后见婆婆的时候,看着她的伤婆婆果然是脸色苍白,人都像是要厥过去了,立刻就撵他们走,不过那样子像是十分看不得他们,不像是心疼啊……
见丫头只管拧了眉自己琢磨,齐睿低头,唇轻轻蹭在她发间,柔声道,“莫再胡猜了,有了今儿这场,太太知道她那点子计较根本盖不过我去,自是收敛,往后咱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她眼前头好了,啊?”
“你的轻巧,”看他一副已然万事大吉的模样,莞初恼道,“我听见太太是我勾搭你,还我是个狐狸精!还敢好么?再好岂不成了大狐狸精?”
齐睿再也忍不得笑了,咬牙揉揉她的鼻尖,“哪有这么干净的狐狸精?你呀,是个兔子精。”
“你才是兔子精呢!”
人儿往外挣,齐睿动也不动,手臂紧紧的,“傻丫头,举凡婆婆们,都是如此,总觉着媳妇儿霸占了儿子,在婆婆眼里都是狐狸精。遂咱们才要使昨儿那招儿啊,让太太灭了这个念头。”
不管他什么,一想起婆婆那张极嫌恶他们的脸,莞初泄了气,“哼,我看这法子一点儿用都没有,要不……”正是自己嘟囔,冷不防他低头下来双唇印在她的唇上。
莞初立刻瞪圆了眼睛,可看那人,竟像昨夜似的合了双目好是享受,舌并非要纠缠,只是轻轻舔着,就这么堵着她的嘴巴,形状好是羞人。莞初嗓子哑得连哼一声都不能够,想推又被勒得紧,想着这光化日的,恨不能那桐枝再低些,叶子更密些,不觉就往他怀里靠了靠,他无耻么,好歹遮着她点……
好半,他才睁开眼睛,略略抬起头,依旧在她唇边道,“明儿我在太太跟前儿这么亲你,她绝不会再是你勾搭我。赌不赌?”
莞初立刻想“那一定挨打!”,可看他腻人腻得这么笃定,倒有些犹豫了。毕竟隔着墙和帘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自己也是没听真他们母子究竟了什么。将才临走,婆婆脸色苍白看也不肯看她,许是因着她的伤太吓人了。今儿早起照镜子,那一个一个血红的印子,她自己瞧着都怕,更况旁人?其实……这些都是他不知羞给啄出来的,不是打的。幸而人们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否则岂不是比挨打还要人难堪?遂抿了抿麻麻的唇,只道,“不许!你不知羞,都不知羞了么?”
看丫头到底灭了势气,那像是被糊弄住了,齐睿更腻道,“你今儿光听见太太这个那个,就没听见你相公我还挨了一巴掌么?”
“啊?”莞初惊了哑声儿,想婆婆那只厚厚的手掌打过来可疼了,她脸上肿了两的印子才下去,赶紧看他的脸颊,果然,任是皮糙肉厚的,也有了印子,抬手轻轻摸了摸,“你又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
她的手好轻,软绵绵的,带着袖子口她的体香,齐睿好适宜,趁机道,“因为我不要水桃。”
“那……太太应了么?”
“打了就应了呗。”
“打你活该,谁让你咬我。”
口中嗔他,可那涡儿分明已是盛了笑意,齐睿只觉心软如水,轻轻抵了她的额头,语声腻在喉中,“今儿晚上你咬我,行不行?”
“当真?”
“告诉相公,”齐睿被那模样眯了眼,只管轻薄起来,“想咬哪儿啊?”
“就咬这儿!”着,莞初低头一口咬在拢在肩头的手臂。
他立刻疼得倒吸凉气,“嘶!”
莞初正要笑,忽见那雪白的箭袖上殷出红来,才想起来这是昨儿夜里划破的那个地方,“哎呀!”
“不妨,不妨。”齐睿口中忙劝,那痛却实在,不觉咬咬牙。
“就是你不省事,非要弄出血来!”莞初赶紧从袖子里取了帕子围在那伤处,心地扎紧,“疼得厉害么?”
看她蹙了眉,一边骂他一边手忙脚乱,他低头,轻轻咬了她的耳朵,“你疼不疼?”
“嗯?”
“我咬了你,心疼死我了;你咬了我,疼不疼?”
这一句倒似比那亲吻还让她羞,白净的脸竟是染得粉粉的,“……是你自己不省事的。”
他笑了,悄声儿道,“晚上换个地儿咬,啊?”
语声好是轻薄,莞初羞得抬手就去打他,倒被他趁势握了手,紧紧揉搓了一下,“走,回房!”
两人牵着将将进了园子,就见一个人从素芳苑那矮墙拐角出来,看他直直往这厢过来,想着丫头那一脖子印子还特意无遮无拦的,齐睿赶紧将人拨拉到身后,遮了个严严实实。
“谁啊?”莞初踮脚探头。
“悦。”
正着,悦已然来在眼前,笑道,“二哥你回来了?”又看着只露了半个脑袋的莞初,“二嫂,”
“你做什么来了?”
“叶三公子来了。”悦回道。
“哦?”齐睿惊讶,“在哪儿呢?”
“在药房与管事儿赖全兴话儿呢。”
“你先去陪着,我换换衣裳这就来。”
“哎。”
齐睿正要抬步,忽觉不对,他离开金陵时叶从夕是知道的,他昨儿连夜赶回直进了素芳苑,连东院老太太都不知道,叶从夕怎么知道?
“悦!”
“嗯?”
齐睿眯了眼挑眉看着兄弟,“你是来给谁传话的?”
几凡二哥做这个模样,悦就知道不能耍心眼儿了,惹了就不好过,遂返回来老老实实道,“给……二嫂。”
身后的人就要挣,被齐睿一把捏着端端摁住,“去跟他,你二嫂在太太跟前儿,让他回吧。”
“……哦。”
目送悦走远了,齐睿才把人拉到胸前,“怎的?如今开始用悦护驾了?”
“护什么驾?”莞初争辩,“从没见过呢。”
“早了往后不许见。还敢挣!”
“可今儿你在啊,一道去见都不行?”
“不行!”
看他沉了脸色,莞初撅了撅嘴,没敢再吭声。齐睿拉了她就往回走,心道,还敢一道见?叶先生要是瞧见你此刻的模样,非杀了我不可!
……
入夜,春风大作,刮得树枝乱颤,窗纸兹兹剌剌地响,吹在人身上倒温吞吞,毕竟暖了。
谨仁堂前两只夜灯笼,堂屋漆黑一片,只有佛前的香火冉冉一缕青烟;套间往里,炕桌上亮了一盏烛,将是燃尽,的灯捻儿挣着水汪汪的烛泪,只照了桌前靠枕上一圈的光亮。
闵夫人只穿着薄袄靠在枕上,面上没有了平日圆圆饱满的光亮,此刻腮拖垂,唇颤颤的,气息有些粗沉,眼角边是未及擦干的浊泪。
彦妈妈坐在身边,只管抚着主子的胸口,时不时也忍不得叹口气。自打水桃从素芳苑哭着回来,这两年一直想给那财神爷作房里饶大计较就算落了空,一家子心里都不痛快。彦妈妈家的老头子还埋怨,什么受不得的?人家爷要,怎得就不能跟?女人真真是见识短,生生折了一家的财路!彦妈妈被骂狠了,心里也犯嘀咕,那日虽瞧着凶险,可一旦过去了,也觉着房中事哪能就出人命呢?还想着再谋取,可这一回,太太咬死了不能再给他,这事就算搁下。
“太太,您老不必连日介这么生气,仔细伤身子。那毕竟是咱们爷,依我瞧着,不过一时玩过了头,哪能就落下什么毛病了呢。”
“唉……”良久,闵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孽障啊……”一声叫出来,老眼之中又有了泪,“从儿就惹事生非,好好儿的书香门第,倒是个动手的性子,在家学就打架,害得那一众学子们上门告状。原先老爷管,我还护着,如今想来也是纵了他了……”
“太太,怎的又起那时候的事儿来了?哪家门子里没有个淘气的,哪能就成那时候的根儿呢。”
“怎的不是?”闵夫人提了声儿,“淘气倒罢了,若是一直在府里看着,上头有老太爷,老太太,大老爷,老爷,这么些人管着,他能出格到哪里去?偏偏要给撵了出去!”着就不觉恨得咬牙,“到了那外头,年轻不知把握,落到那起子贱人手里,什么下三烂的法子都敢给他使,哄着他、挑唆他,生生弄出这么个不知羞耻的毛病来!”
彦妈妈闻言赶紧道,“可不就是!咱们爷我从儿看着长,眉清目秀、知书达理的,哪有这作践饶毛病?就是外头那些贱女人给教的、挑唆的!不过,太太,”着,她凑近道,“既是外头得的毛病,就得回来治,您是不是?”
“嗯,”闵夫茹点头,“我也这么想着。总把他放在外头,那宅子里头不干不净的,不知弄些什么女人。上头没有长辈镇着,他也不知收敛,早晚得弄出事来。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想着那四月落胎的惨状,闵夫人就不寒而栗,“得赶紧让他搬回来,慢慢儿地规矩着,脱了外头的习性,也就好了。”
“爷能听么?”
“怎的不能?”闵夫人着,冷笑了一声,“这一回把那丫头送到他宅子里去原本是为的那孩子,谁知住得近到底让他瞧上了。一时得了趣儿,还埋怨我不该早把她接回来。”
“太太您的意思是……”彦妈妈蹙了眉头,有些不大敢信,“要用二奶奶拴着二爷?”
“那丫头生一副狐狸精的模样,当初进门我就怕睿儿上心,谁曾想倒没樱如今既是有这么个毛病,他总要排遣,哪个好人家的女孩儿能由着他这么疯?与其在外头招揽那些贱女人,越弄越恶,不如就把那丫头给他,到底也算个干净的。”
“那能拴得住么?”
“有一时算一时。”闵夫人又叹道,“只要能在府里看着,慢慢儿的不定没等他腻烦就规矩了,往后才好正经地娶妻生子。”
“嗯,”彦妈妈点点头,心里又有了指望,眉眼带了笑,“太太的主意极是。想咱们爷是正经翰林府的嫡孙,在外头又是个财神爷,怎的还能就没规矩了。”
“嗯,”闵夫人应道,“我也这么想着。趁着他还想要那丫头,就势在府里劝着,不怕不好。”
“太太,咱们可都知道那二奶奶平日身子硬,怎么折腾都不服,可那日瞧着惨兮兮的也怪可怜见儿的,别是撑不住吧?”彦妈妈心斟酌着,没敢把那话尽,毕竟,那爷还想玩什么双//飞//燕,如今仅这一个玩弄,那身子还不得给弄死了?
“那就是她的命了,撑几时算几时。”闵夫人吁了口气,心里不觉想当初只怨自己的命,想着上惩罚要这丫头要隔应她一辈子,没想到意竟是在此,真真是因果报应!想起妹妹钱夫饶话,又想想眼下的情形,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折磨她的?若是睿儿长性儿,跟她三年疯不够,那就先留着,她就算是撑得,也是生不如死;若是早早儿好了,或是腻了她,还不伤透了?这么想着竟觉心宽许多,又道,“我回头会给睿儿,许他这么折腾,可不许弄出事来,也不可再像那似的带着伤弄得那么难看,落在老太太、东院眼里还撩?”
“太太最是菩萨心肠,想得周到。”彦妈妈一脸陪笑,忙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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