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她所料,在一行人轮番卖惨之后,官差脸上的不忍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甚至是烦躁的情绪,好脾性也没了,不耐烦挥手呵斥:“走走走.....想买要么八百钱,要么就赶紧给我走人。”
方才的老妇人一听这话瞬间就傻眼了,瞠目结舌:“八百钱,官爷....这....底下.......这哪有这样的道理,寻产一只鸡最多不过八十钱,这翻了十倍都不止啊。”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任凭衣襟如何也擦不干净。
官差一声冷笑:“我管你什么道理不道理,在这,我就了算,要么给钱,要么走人,官府不允许卖低价,还能管得了我这高价。”
瞧见官爷双手抱胸,嘴里叼着一根杂草,一派洋洋得意的模样,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纷纷离开了,可人一旦多起来,出现冤大头的概率不会少就是了。
奚春手肘戳戳她爹:“得了,这下还买吗?”
自己原定的卖惨大计算是彻底没指望了,可五百钱紧紧裤腰带也不是不能吃,川渝人亏待哪儿都不能亏待自己这张嘴,何况家中还有待产孕妇急需补充营养。
想到这,父女二人眼神对上,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众人交钱拿鸡。正是准备晚膳时,多得是热水。收了高价,官差自是喜不胜收,甚至还一同帮着拧脖子拔鸡毛。
奚春眼神在昏暗满是尘土的灶房来回走动,对面一黑胖黑胖的官差正热火朝的忙和晚膳。纵然不过粗粮,可两百多饶餐食,还是急得满头大汗,手臂长的勺子不停的来回搅动。
她笑眯眯上前:“官爷,能借您锅使使吗?我们买了只鸡,瓦罐也不禁炖,还得用下您柴火。”瞧见对方探寻得眼神,忙开口:“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付银子,不会白使您东西。”
岂料,那黑脸守卫狐疑瞧她瞧了许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句话未,半晌之后更是直接抛下热气腾腾的一锅粗粮,往外去了。
奚春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女女,无辜道:“我现在很像女鬼吗?还给人吓跑了。”
薛阿娘认真在姐姐面上瞧了许久,惨白无神的脸颊,瘦脱相的身子,还有略显凌乱的头发,真挚开口:“确实挺像的。”
奚春:“.......”
方才收钱的守卫忽然急冲冲的跑进来,眼神急切的在灶房来回环顾,瞧着都快哭出来了,直到将银钱塞到奚满粮手中时才长舒一口气,动作踌躇,语气哽咽:“爷.....方才我是不想卖鸡才高价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的计较了,这银子我可是还给您了。”
那煮饭的胖守卫心翼翼的附和:“就是,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柴火您随便用就是,实在不行,我帮您煮。”
这番离谱的操作整的奚满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道自己什么时候这般有面子了,难不成他海上多年威名都传到陕北了,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美滋滋的很。
但基本的江湖道义还是懂得,奚满粮沾沾自喜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搭上那官差肩膀,大言不惭:“官爷和我这么客气作何,你们是驿站的官差,今日我走了二十几里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卖贵点多寻常啊。”
“所以你.....”将钱往官差手上一拍,“这钱可就别给我,您四处打听打听,我奚满粮在江湖最讲情义,可不是死皮赖脸吃白食的人。”
官差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点头,拿在手中的钱如同烫手山芋,这方俨然有昼夜长谈的架势。
冷锅冷灶被赶来的薛家三位舅舅烧的热火朝,薛炎娴熟的用火钳将几块干裂硬柴垒出一处缝隙,让火烧的更旺盛。
薛焯则是深陷烟雾缭绕的厨房,眯着眼睛用筷子扎鸡,不知想到什么,随后嘱托三弟:“水别烧干了,一会儿可没鸡汤喝了。”
奚春撒开脚丫子往娘在的屋子里跑,脑袋才进去就被熏的白眼一翻,猛的发出一声干呕,艰难跑到辛檀香身边,嘀嘀咕咕:“舅母.....舅母,鸡炖上了,一会儿我们趁屋子里人睡着了,几个几个轮着去吃。”
辛檀香笑的合不拢嘴:“知道了,等会儿你们先去,我最后。”
...........
月黑风高夜,正是适合吃独食的时,奚春和薛女女扶着秀姨娘抱着薛奎蹑手蹑脚往灶房去了,才刚到门口,冒着肉香的鸡汤勾的人口齿生津,口水直往肚子里咽。
众人迫不及待上前揭开沉甸甸的锅盖,浓香扑鼻,白雾飘的人眼睛都看不清了。里头不止有鸡肉,还多出了粉条白菜还有土豆和萝卜,全是她爹靠自己脸刷来的,和两个官差唠了会家常,那两人就差给压箱底的腊肉拿出来了。
奚春深深嗅了一口,眼睛冒出如饿狼扑食般的绿光,肉啊,她十几没吃肉了,就是硬梆梆难吃的要死的窝窝头,其余人何尝不是这想法。
薛焯笑眯眯看着猴急的几人,率先给秀姨娘舀了满满一碗鸡汤,随后就是几个嗷嗷待哺的辈。
滚烫的搪瓷碗端在手中急的奚春龇牙咧嘴的叫唤,可手上动作依旧稳如泰山,低头毫无往日进餐礼仪,将嘴凑到碗边贪婪的吸溜一口,入口的瞬间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种大锅炖出来的鸡肉软烂鲜甜,不过撒零盐,没什么其余滋味,可丝毫不影响众人大快朵颐。
薛焯找了个破椅子给秀姨娘坐下,笑眯眯道:“这会儿三更,里头人早睡的差不多了,我去将他们叫过来一起吃。”
奚春百忙之中难得点了下头,土豆粉条也跟着往嘴里咽。
几个孩子虽没了吃相,但也知道一只鸡一点点蔬菜供二十多人吃,还是分不高,故而吃了一碗也不想了,而是将自己晚膳没吃聊窝窝头沾上碗里的汤,配上一口腌白菜照样津津有味。
待薛家所有人齐聚逼仄昏暗的灶房,不约而同的深深嗅闻。亏得这里碗够多,不然只有干看着的份。往日插科打诨的薛明珠和奚满粮也不话了,整个灶房安静的只有吸溜汤汁和粉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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