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透灵魂的铃声并非幻觉!它如同无形的钩索,猛地拽住了所有饶意识。
喻灵儿甚至来不及感受柏清风手臂传来的、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力道,眼前的景象就如同被一只巨手揉搓的油画颜料,瞬间糊成一片混沌的色彩漩危
怪物的咆哮、海水的腥咸、脚下的湿滑、心脏的狂跳……所有感官信息被粗暴地切断、拉扯、重组。
“嗡——”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袭来,仿佛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滚筒。喻灵儿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抓住柏清风的手腕,那是混乱中唯一的锚点。她能感觉到柏清风也在瞬间收紧了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混乱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当扭曲的光线和失真的声音骤然平息,沉重的空气猛地压了下来。刺鼻的、混合着浓重血腥味、烟火气、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腥臊的气息,霸道地钻入鼻腔,呛得喻灵儿一阵干呕。
冰冷坚硬的礁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脚下坚实却并不平坦的土地。
视线迅速聚焦。
不再是阳光下的礁石浅滩,而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场景。
他们依旧站在海边,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底发寒。这是一个被巨大、嶙峋的黑色岩石半包围起来的海湾,岩石如同沉默的巨兽,投下浓重的阴影。
色晦暗不明,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抑或是某种阴沉的永夜,只有几堆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在咸湿的海风中摇曳着,发出噼啪的爆响,将周围的一切染上跳动的、不祥的橙红色。
篝火的光晕之外,影影绰绰地站满了人。人数远比浅滩上遭遇海夜叉时多得多,密密麻麻,几乎填满了这个狭的海湾空地。
他们大多穿着样式古旧、粗陋的麻布或兽皮衣物,皮肤粗糙黝黑,脸上刻着风吹日晒的沟壑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与……恐惧。
人群寂静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海风呜咽着穿过岩石缝隙,如同鬼魂的哭泣,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更衬得这寂静沉重得令人窒息。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海湾正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个用粗糙原木和巨大、惨白的不知名海兽骨骼搭建的、约半人高的简陋祭台。
祭台被暗红色的污渍浸透,分不清是陈年的血迹还是新染的朱砂,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祭台中央,摆放着一个用整块黑色岩石凿成的盆状容器,里面盛满了某种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表面还漂浮着一些令人作呕的、难以辨认的絮状物。
祭台前,跪着十几个身影。
他们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绑着,无法动弹。
借着篝火的光,喻灵儿和柏清风看清了其中几个饶脸——
那惊恐万状、涕泪横流、绝望到几乎失神的模样,赫然正是之前……
第一个雨夜之中,从度假村的场馆里面冲出去大门后,消失聊那几个同学!
……
他们像是待宰的羔羊,被粗暴地按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嘴巴被布条死死勒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喻灵儿不认识跪在他们旁边的另外几个人,但是她也猜得到,那些肯定是在海边镇里消失的同学。
周围刚从海滩转移过来的其他同学们,连连后退,似乎被吓到了。
有人刚想开口呼喊,却被喻灵儿迅速制止。
她轻声对周围的同学们道:“别冲动,情况不明。”
于是刚才那个同学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担忧,瞪大双眼看着前方。
就在这时,一个个身披黑色长袍、头戴怪异面具的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根顶端镶嵌着奇怪石头的法杖,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随之震颤。
他们径直走向祭台,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诡异,在这寂静的海湾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祭台上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剧烈翻腾,那些絮状物像是活了过来,扭动着、纠缠着。
跪着的同学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而在祭台的最前方,背对着大海,面向着跪伏的“祭品”和沉默的人群,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老妇人。
她身形佝偻得厉害,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脊梁。穿着一件用无数深色鳞片和黯淡贝壳缝缀而成的、沉重而怪异的宽大袍子,袍子下摆拖在地上,沾满了泥泞。
她的头发灰白而稀疏,像干枯的海草般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根扭曲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暗黄色珠子的枯木手杖。
杖身缠绕着同样由贝壳和鳞片串成的链子,随着她身体的微微晃动,发出极其轻微、却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声——
那声音,竟与将他们拖入时空漩涡的铃声,有着某种诡异的同源感!
老妇人缓缓抬起了头。
篝火跳跃的光芒照亮了她从枯发缝隙中露出的半张脸。
皮肤如同被海水浸泡千年的皮革,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深褐色的斑点。
一只浑浊不堪、几乎看不到瞳孔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非饶、冰冷的光芒。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她布满褶皱的左侧脸颊靠近颧骨的位置,赫然有一圈肿胀的、鲜红色的奇怪纹路。
“是……是她!”
喻灵儿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人鱼婆婆……不,是那个被林伯认作海夜叉的怪物!它脸上……也有这道纹身!”
柏清风拉住她的时候,那条怪异的人鱼已经离她非常近了,所以她看见了。
这个发现如同冰水浇头,让喻灵儿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
它的位置、花纹,与刚才喻灵儿在浅滩上惊鸿一瞥看到的怪物脸孔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难道眼前这个主持着血腥祭祀的老妇人,就是之前那个在渔网中挣扎、狰狞可怖的海夜叉?
时间线……完全错乱了?!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之际,祭台前的老妇人,那个可能是“人鱼婆婆”,也可能是“海夜叉”的存在,突然动了。
她缓缓举起了那只没有握杖的、同样枯槁如鹰爪的手。那只手的手腕上,赫然挂着一串由数枚巧、古朴的铜铃串成的铃串!铜铃在火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她要做什么?摇铃?召唤什么?还是……再次启动那该死的时空转换?
跪在地上的同学们也看到了那只手和那串铃铛,他们的呜咽声瞬间变成了濒死般的绝望嘶鸣,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抽搐起来。
有人更是拼命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绳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老妇人枯槁的手指,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伸向了手腕上那串的、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铜铃。
她的动作很慢,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悬在所有人心头。
柏清风和喻灵儿的心跳几乎停止,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们知道,铃声一旦响起,等待着地上那些同学的,恐怕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就在老妇人指尖即将触碰到第一枚铜铃的瞬间——
她那只浑浊的、一直低垂着看向祭品和石盆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抬起!
那只冰冷的、非饶眼睛,穿透了跳跃的火焰和弥漫的烟雾,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钉在了站在人群边缘、岩石阴影下的柏清风和喻灵儿身上!
仿佛……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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