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1日 阴转雨
昨晚上的雨下了一整夜,清晨六点醒来,屋外的排水沟还在哗啦啦地流着浑水。空一片铅灰色,像是谁用旧床单盖住了整座城市,沉沉地压在工地上空。
赵阳坐在床边,一边揉眼睛一边看手机,眉头皱得死紧。我问他咋了,他低声了句:“我女朋友跟我,她妈昨住院了,是胆结石发作。”他眼神有些茫然,“她家不愿意多,我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我愣了几秒,:“你想请几假回去看看吗?”
他摇了摇头:“请不了假吧,现在又是结算节点。等我发了钱,给她家寄点,哪怕能帮点忙。”
我拍拍他肩膀,也不好多劝,只能起身去洗漱。今我们得赶完三号楼主体顶层最后一块混凝土浇筑,下午四点之前务必封顶。项目部早就下死命令,谁掉链子,谁扣奖金。
七点不到,色昏沉得像傍晚。工地上大车轰鸣,一车车商砼正从搅拌站往这边拉,泵车也早早就位。雨没停,只是变成了细碎的毛毛雨,黏在脸上让人烦躁。
上午般不到,李师傅就穿着雨衣站在泵车控制台边指挥浇筑。我带着赵阳、孙还有两个新来的工从东北角开始铺钢筋网,再加固一次模架。雨水已经把模板打得湿滑,我提醒大家每走一步都要心。
“这次上面盯得紧,咱别出事。”我大声。
赵阳没话,只是点零头。
十点整,泵车开始出料。混凝土哗哗地从长长的输送臂喷涌而出,像条灰白色的泥蛇,砸在模板里啪啪作响。我们几个人轮流拿着振捣器插进混凝土中,不断震实压密。湿气夹杂着水泥味冲进鼻腔,呛得人直咳嗽。
“振实点!”我朝孙吼了一句,他戴着耳塞没听见,我干脆抢过他手上的振捣棒,亲自上阵。
十一点多时,雨势突然加大了。赵阳站在边角准备拉帘布遮挡,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掉进模内。我冲过去一把拉住他,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你行不行啊?”我低声问。
“行,就是有点虚。”
我扯了块雨布丢给他:“下去歇会。”
“哥,我不想歇。我怕我一歇,心更乱。”他完这句,蹲在那儿继续绑钢筋。
我望了他一眼,终究没多什么。
中午十二点半我们轮流下去吃饭。饭堂只剩冷米饭和辣萝卜,大家匆匆扒拉两口就回来了。雨还在下,冷风钻进脖子里,湿气已经浸透裤腿。
两点四十分,最后一车混凝土终于灌完,泵车收臂,李师傅擦了把脸,:“完活。”
我走到楼顶边缘,看着地面泥泞,机械轰鸣中,工人们正陆续收拾工具。我深吸一口气,这个项目从基础到封顶,我们花了整整三个多月,今总算迈过最关键的一步。
回到工人宿舍,老高坐在床边抽烟,嘴里哼着歌。他一见我进来,就笑道:“周磊,封顶了,是不是晚上搞点?”
“搞啥?”我问。
“买瓶啤酒啊,庆祝一下。”他。
我摇了摇头:“不喝。最近查得紧,被查出来连宿舍都得扣。”
“你这人,活得太严肃了。”他撇撇嘴。
我也不理他,拿出本子,开始记今的施工日志。一笔一划地写着浇筑方量、人员安排、气象情况和突发事件记录,甚至连赵阳险些滑倒的事也写了进去。这些细节,也许没人重视,但我知道,万一将来出问题,哪怕是一段笔录,也可能帮人卸下责任。
傍晚五点,雨终于停了。工地安静下来,空渐渐泛出点淡蓝。赵阳坐在楼道口抽烟,一根接一根。他女朋友给他发了一条语音,我在一旁没听清内容,只看到他眼眶红了。
“你要不要真请几假?”我问他。
“算了,等月底发工资再。”他完,继续看着手机屏幕,像是怕漏掉什么。
晚上九点,我洗完澡,从楼下传来一阵风声,像是有人在喊我名字。我探头出去,才发现是项目部黄工叫我:“周,来一下,资料这边有个数不对,要核对下钢筋用量。”
我叹了口气,披上外套过去。办公室灯还亮着,黄工指着报表:“你这边数量比预算多了五百公斤,是不是钢筋回收的时候漏算了?”
我低头查了查:“不是,是二层梁板那块有个加固方案临时变更,我记在本上没更新。”
黄工点点头:“行,你记得录入系统,不然审计要扣你绩效。”
“知道了。”
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彻底黑了。赵阳已经睡下,被子拉得高高的。我在桌前坐下,翻着本子,看着这一的笔记,忽然觉得眼睛酸涩。
三个月,长不长,短不短。我从一个陌生的外地工人,慢慢成了别人信得过的“施工主力”,从一开始被骂着干,到现在有人叫我“周哥”。工地像是打磨饶磨盘,压着你喘不过气,也把你一步步碾成铁。
我合上本子,望着窗外的夜,默默了句:
“今,干得不错。”
——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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