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子，真行啊！”阿尔维斯·图森一点儿也不在意哈利脖子上湿漉漉的汗，大大咧咧地就把胳膊整个儿搭了上去，勒得哈利一个趔趄。另一只大手更是不安分地伸向哈利那头本就乱糟糟的黑发，像揉搓一团杂草似的，使劲地揉啊揉，仿佛非要把自己掌心的汗渍和灰尘全蹭上去才肯罢休，动作带着一种粗犷的亲昵。
阿尔维斯和罗恩真的很像。不仅仅是那毫无阴霾的、能驱散所有阴郁的爽朗笑容，连周身散发的那种令人莫名放松、忍不住想靠近的“味道”都如出一辙。正因为这种强烈的熟悉感和安心感，阿尔维斯如此亲密的举动，非但没有让哈利感到丝毫厌恶或不适，反而像被暖阳包裹，驱散了他心底那团名为“汤姆”的冰冷阴云。
于是，哈利也毫无负担地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同样灿烂、带着战斗后酣畅淋漓的、毫无保留的笑容。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滴进衣领，他却觉得畅快。
然而，这纯粹的笑容落在某个人眼里，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汤姆·里德尔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哈利的笑容，原来可以这么碍眼，这么刺目。
在同一所学校里，城堡大不大，不。除了开学典礼那次惊鸿一瞥，他再也没“偶遇”过哈利。连那个总是躲着他、像老鼠见了猫的奥维·琼斯，也在他几次意味深长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打过几次招呼。可哈利呢？一次都没樱这意味着什么？只能明哈利躲他的技巧，比奥维那个蠢货高明多了，也用心多了。
九月的气，稍微动一动就能闷出一身汗。一场激烈的决斗下来，哈利和阿尔维斯两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发梢都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可他们却像两块黏在一起的蜜糖，靠得那么近，那么紧！
他费尽心机都找不到的人，此刻却在这里，和另一个人打得火热，笑得那么开怀？
汤姆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死死钉在阿尔维斯那条揽着哈利脖子的、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上。那个位置……他曾无数次地将额头抵在那里，像一个寻求庇护的孩子；他也曾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充满占有欲的探究，用牙齿轻轻啃咬过那片脆弱而光滑的皮肤。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块区域的触感，那细腻的纹理下温热的脉动。那是他的领地！
而现在，这个叫阿尔维斯·图森的男人，竟敢如此随意地将自己光|裸的、带着汗意的臂膀，直接贴在那片皮肤上！皮肤紧贴着皮肤，汗液交融，体温在交换中达到一种令人作呕的平衡！
汤姆的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令他窒息的外来者气息。那是一种强烈的、领地意识被野蛮侵犯的暴怒！阿尔维斯身上那种阳光晒过的、混合着汗水的雄性气息，此刻闻起来格外刺鼻，像腐烂的橘子。
阿尔维斯笑得没心没肺，手臂牢牢圈着哈利，而哈利……他竟然也回以同样温暖的笑容！
汤姆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反差！这种赤裸裸的对比！
这就像当他深陷冰冷黑暗的泥沼时，绝不能容忍别人沐浴在阳光下；当他被哈利刻意回避、视如蛇蝎时，怎么能容忍哈利对另一个人笑得如此明媚灿烂？当他和哈利之间只剩下冰冷的隔阂和僵硬的沉默时，他怎么能忍受哈利和另一个饶世界充满了明朗轻快的暖色调？
他无法忍受！一丝一毫都不能！
所以，他强迫自己扬起了嘴角，挂上那副最完美的、温和无害的面具，迈开步子，精准地踏入了哈利的视野中心。他必须打断那刺眼的和谐！
西格纳斯·布莱克刚想开口问什么，见状也只能把话咽回去，连忙跟了上去。
“哈利。”汤姆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甚至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乖巧。
他看到哈利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如同被速冻咒击中，那骤变的脸色，让汤姆心底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像尝到了某种带着剧毒的甜浆。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孩童恶作剧得逞般的、恶意满满的光芒——幼稚、简单，却又带着一种能冻结人心的冰冷。
“汤姆……”哈利下意识地抿紧了唇，喉咙发干。心底确实掠过一丝见到孩子的欣喜，但下一秒，那巨大的、沉甸甸的告密者的愧疚感，以及面对既定命运时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沉重的巨石，瞬间将那点可怜的喜悦砸得粉碎。他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偷，只想逃离现场。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糟糕透了，僵硬、尴尬，甚至带着点惊慌。因为汤姆脸上那原本就浮于表面的微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凝固，最终只剩下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哈利搜肠刮肚，笨拙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像在荆棘丛中寻找一条生路：“你……怎么不用去上课？”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干巴巴得如同陈年的面包屑。
汤姆的嘴角依旧维持着上扬的弧度，但眼神却毫无笑意，甚至带着一丝讥诮：“哈利是在怪我们打扰你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荆棘，布满了无形的尖刺，轻轻一碰就能扎出血来。
“怎么会！”哈利连忙摇头否认，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夸张，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慌乱。
“是吗？” 汤姆的目光终于从哈利脸上移开，落在了他身边那个高大碍眼的男人身上。他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得体，语气却疏离得像在念一份官方文件：“早上好，图森先生。”
阿尔维斯显然没料到这个气质不凡的少年会如此正式地称呼他，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呃，早上好！你是？”阿尔维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头乱发，疑惑地看向哈利，又看看汤姆。
汤姆的目光重新回到哈利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无声地跳动、燃烧。他清晰、缓慢地，带着一种宣告和某种隐秘报复般的快感，吐出了那个词：
“哈利是我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舌尖轻轻抵住上颚，感受着那个词汇的重量和蕴含的力量，然后清晰地发出那个除了母亲之外，人类最常用的、也最沉重的称呼：“**父亲**。”
不是“养父”，是“父亲”。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在哈利心中掀起了滔巨浪，也冻结了阿尔维斯脸上所有的表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个单词冰冷的余音，在空旷的决斗大厅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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