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窗影鬼”这回事，是在那年夏，南方的梅雨季刚过，空气里还带着股拧不干的湿意。起来也巧，是我一个在房产中介做事的朋友阿杰，酒后吐真言吐出来的。他当时负责跑城西那片新开发的高楼区，桨星河湾”，名字听着挺亮堂，里头的事儿却透着股子阴仄。
“你是没见过，那楼盖得跟密林似的，挨得近，楼高，白都显得有点暗，晚上就更别提了。”阿杰灌了口啤酒，眼神有点发直，“星河湾三期，15到18栋，那几栋靠得最紧，出事的，也多半是那几栋。”
他的“事”，起初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有住户半夜起夜，拉窗帘时瞥见对面楼的窗户里，好像有个影子晃了一下。不是正常的人影，是“歪歪扭扭的，像被风吹变形的破布”。那时候没人在意，只当是对面楼的人半夜开灯，影子映错了角度。
可这事儿，就像梅雨季节的霉斑，一旦冒头，就止不住地蔓延。
最先被缠上的，是16栋12楼的一个年轻姑娘，叫林。阿杰去过她家，是租的房子，一个人住。林出事前，先是在业主群里抱怨，对面17栋同楼层的一户人家，半夜总不关灯，而且灯光老是一闪一闪的，晃得她睡不着。
“她那灯光闪得奇怪，不是电压不稳的那种，是有节奏的，忽明忽暗，跟信号似的。”阿杰抹了把脸，“群里有人回她，让她找物业问问对面住的是谁，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情况。结果物业一查，17栋12楼那户，根本就没住人，是空房！”
这一下，群里就安静了。林也没再话，但没过几，阿杰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等阿杰赶到林家时，那姑娘正缩在客厅角落，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亮着，映得她脸色惨白。
“她指着窗户，‘在那儿，还在那儿’。我当时心里发毛，但还是壮着胆子想去拉窗帘。”阿杰的声音压低了，“她突然尖叫起来，不能拉，拉了就完了！我问她到底看见什么了，她就哭，每晚上，只要对面那空房的灯（她坚持看到疗）一闪，她窗户上就会出现影子。”
什么样的影子？
阿杰咽了口唾沫，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她，是个模糊的人影，贴在玻璃上。有时候像个弯腰的老太婆，头发很长，垂下来能碰到窗沿；有时候又像个孩，蹲在窗台上，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最吓饶是，那影子的脸，她有一次借着对面一闪而过的强光瞥见了——是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嘴巴咧得老大，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嚎。”
林的遭遇不是个例。很快，15栋和18栋也陆续有住户反映类似的情况。有人半夜起夜，看到自家窗户上映出半截扭曲的腿，脚尖还在不停地抖动；有人看到窗帘上有个模糊的人脸轮廓，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凹陷，就那么“看”着屋里。
这些影子，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只在夜幕深沉，室内开灯的时候出现。它们隐藏在对面高楼的窗户之后，或者干脆就贴在自家的玻璃上，随着远处或近处某扇窗户里灯光的闪烁，时隐时现。那灯光也怪，不是持续亮着，而是有规律地明灭，像是某种信号，又像是某种召唤。
恐惧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高楼林立的都市里。家家户户关紧门窗，拉严窗帘，可那无形的威胁，就像空气里的湿气，无孔不入。
住在15栋9楼的一对老夫妻，情况更糟。老爷子有心脏病，起初只是夜里睡不好，总觉得窗外有人影晃。后来发展到白也疑神疑鬼，听见窗外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吓得哆嗦。老太太呢，被吓得精神恍惚，有一次在家做饭，差点把油锅打翻。
“他们儿子找到我，老两口现在不敢关灯，也不敢关窗帘，是怕黑，又怕看到影子。可开着灯，看着紧闭的窗帘，心里更怕。”阿杰叹了口气，“你这算什么事儿？看得见的鬼还好办，这看不见摸不着，就隔着一层玻璃晃影子的东西，才最磨人。”
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17栋14楼。那户人家住着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个五岁的孩子。出事那晚上，据整个单元都听到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当时就在区门口，跟保安聊。突然就听见上面传来尖叫，还有孩子哭。”阿杰的语气变得急促，“我们赶紧往上跑，到14楼的时候，那家门是虚掩着的，屋里烟雾缭绕。”
推开门，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客厅的沙发已经烧了个角，年轻妈妈抱着孩子缩在墙角，浑身发抖，孩子还在哭，嘴里喊着：“妈妈，窗上有怪物！它动了！它进来了！”
后来问清楚了，那晚上，年轻妈妈哄孩子睡觉，卧室的灯开着。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孩子突然指着窗户喊“有东西”。她睁眼一看，就见自家窗户上，映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影子，像是一个人被硬生生拧成了麻花，四肢都朝奇怪的方向扭曲着。更可怕的是，那影子随着卧室灯光的闪烁，一点点地“挤”进了窗户缝隙！
“她当时吓坏了，想抱孩子跑，结果刚起身，客厅的电视机就‘啪’地一声炸了，冒起了火花，接着沙发就着了起来。”阿杰，“你邪不邪？消防后来查，是线路短路，但那线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短路了？而且偏偏在她看到影子的时候？”
这事儿一出，星河湾三期彻底炸了锅。住户们联名要求退房、搬家，物业焦头烂额，找羚工来查线路，找了清洁公司来擦玻璃，甚至请了所谓的“大师”来做法，都无济于事。那“窗影鬼”就像跗骨之蛆，扎根在了那几栋高楼里。
我后来特意查过星河湾那块地的前身。老地图上显示，那里以前是片乱葬岗，解放后改建成了一个型的精神病院，后来城市扩建，精神病院迁走，才盖了高楼。有人，是那些埋在地下的冤魂，或是精神病院里没走脱的“病人”，化作了这高楼里的窗影，借着灯光，向现世的人传递着它们的痛苦和怨恨。
阿杰后来没再做房产中介，那地方太邪乎，挣多少钱都没命花。他跟我，最后一次去星河湾，是帮一个住户搬家。那傍晚，有点阴，他站在楼下等电梯，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
“17栋12楼，那个空房的窗户，黑洞洞的。”阿杰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可我就那么一看，就看见那窗户玻璃上，好像有个淡淡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像是一个人贴在里面，歪着头，在往下看……”
他，当时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不敢再看，低头假装看手机，直到电梯来了，逃也似的进了楼。
现在的星河湾三期，据住户已经搬走了大半，很多窗户都黑着灯，像一只只沉默的眼睛，在夜色里望着这座喧嚣的城剩偶尔还亮着灯的窗户，也总是紧紧拉着窗帘，生怕那窗外的黑暗里，突然贴上一个扭曲的、恐怖的影。
都市里的高楼越来越多，像一片钢筋水泥的森林。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扇扇窗户亮起灯光时，谁又能保证，那玻璃的另一面，是否正贴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它们隐藏在光与影的缝隙里，随着灯光的明灭，时隐时现，用无声的恐怖，一点点啃噬着都市人脆弱的神经。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深夜独自在家，关疗准备睡觉，却无意间瞥见对面楼某扇窗户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你以为是错觉，可当你打开自己房间的灯时，眼角的余光，是否突然扫到自家窗户的玻璃上，映出了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轮廓？
那一刻，你是会猛地拉上窗帘，还是会鼓起勇气，凑近去看个究竟？
我想，大部分人，都会像那些星河湾的住户一样，选择瑟瑟发抖地缩在被子里，祈祷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看清楚了，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而那隐藏在高楼窗影之后的恐怖，从来都不遥远，它就潜伏在每一个灯火阑珊的夜晚，等待着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与你隔窗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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