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皓月当空。
唐白河西岸，已经跑了一的车骑部队与杨平的护卫队，此时正在整理行装。
杨平和江波两人在已经收割的麦田中散步，几十名亲卫距离他们十多步，远远的保护着。
“江波兄弟，等一下我就要带领着车骑部队连夜出发，向西赶往四十里外的樊城，今夜就在樊城过夜了。
明亮以后，水军留下一定的力量防守在唐白河口的营寨，安置好伤兵。
主力部队将所有能动的船只，全部开到襄阳城的水军大寨里，那里有刘表在荆州建造的船厂。
你们要尽快的将所有受损的船只修复好。
俘虏的荆州水兵，要做好思想工作，登记好家庭住址，由水军的军纪司冯宁，联合王成的太平民团地方工作组，尽快给俘虏的荆州水兵分田编户。
明下午三点，我将在樊城召开此次南阳郡大战的总结会议，
到时，你通知一下在襄阳城的侯宝等人，到汉江对岸的樊城开会。”
杨平的不急不徐，江波也是身心放松，答应了下来。在江波的印象中，跟杨平在一起，那真是身心愉悦。
完这个通知以后，杨平稍微站定，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稍高一点的精壮汉子，忽然笑了：
“江波兄弟，还记得正旦之时，我回到流民营地时，第一次见到你，你正在干什么吗？”
江波也是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我当时正在河边，偷偷的吃弄上来的鱼虾。”
杨平道：“当时的营地里，别人都在等死，或者以强凌弱，江波兄弟却在想办法填饱肚子。
当时我就知道，江波兄弟肯定是有成算的人。
果然，这才五个月时间，你就成长到，能率万军击败成名已久的荆州水师了。”
江波谦虚的道：“还是都督教的好。”
杨平摆摆手：“江波兄弟不要谦虚，有时候，努力在赋面前，真的是不值一提。
我和你形影不离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月，我能教你什么？
后来的，都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
比如这次唐白河口的水上大战，即便是我，也想不出你部署的三段击的战法。（前锋阻耽诱敌深入，两侧河道伏击，主力最后突袭。）
就战术而言，你部署的这个战法，即便是我护民军和蔡瑁互换位置，我军都败定了。”
到这里，江波下意识的道：“不可能的，我们水军还有轰雷没有使用。”
“是呀，江波兄弟，本都督给你们水军配发了六十颗轰雷，这次大战，为什么不用呢？”杨平的声音带着一丝责问。
江波愣了。
“江波兄弟，如果你们在冲进蔡瑁船队后，跳帮接舷战之前使用轰雷，
我想，战斗可能在接触的时候就该结束了吧。
此战，伤亡的兄弟，有七成都是跳帮接战的时候造成的。”
到这里，杨平停下了，江波也沉默了，气氛为之一凝。
稍作沉默，江波单膝跪地道：“请都督治罪。”
杨平在江波的膝盖还没挨到麦茬的时候，就将他给拽了起来：“江波兄弟，你是知道的，我就没有想着给你治罪的打算，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用轰雷？明明可以更加轻松的取胜，减少兄弟们的伤亡。”
杨平一直自称“我”，没用他的口头禅“本都督”，江波就知道，杨平和他的这场谈话，只是兄弟之间的谈话，江波激动地道道：
“团长（团员对杨平的称呼），轰雷根本就不是人间之物，怎能让手下将士们，对不属于人间之物的威力产生依赖？！”
江波的很正确，他这个学识浅薄的人，大概不知道先贤有一句话叫做“君子不器”，但他却表达出了相同的意思。（打个比方：不能因为核威胁好用，一个国家就依赖于核武器，而不去寻求其它发展壮大的途径。）
杨平听了江波的话，无言以对。
江波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您有一股急迫感，想快速的平定下乱世，还百姓们一个太平。
正如团长所：下的各路诸侯，不会乖乖的向我们护民军投降，世家大族更会与我们太平民团殊死战斗。
就比如这次水战中的蔡瑁，为了保护他自己的家族利益，宁死不降。
而我们水军部队，成立时间太短，虽然有精良的铠甲、武器，以及十分先进的战船，但水兵们的素质实在太低。
正如团长所，昨水战部署的战术，怎么打都能赢，我就擅作主张，将昨这一战当做练兵。”
杨平听完，仍然是无言以对，他知道江波的对，自己这些菜鸟水兵需要经历一场血战，方能拥有拥有彪悍的气势，成为真正的老兵。
但他这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理智上知道，应该这么干！但感情上，多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借着月光，看着杨平纠结的脸色，江波主动开口道：“团长，您太仁慈了。”
“仁慈吗？本都督可不仁慈。”杨平道，“你看我对那些世家大族、地主豪强，不服从的，其嫡脉子弟一定将他赶尽杀绝。
比如昨，刘表两岁的儿子，我都没放过，能算仁慈吗？”
江波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您确实很仁慈。
我的不是对敌敌人，而是对待自己人。
即便是对敌人，您也没有像您的那么冷酷。
至少，要是让我们这些留民营地出身的人来办，绝对不会只杀他嫡脉子弟，而是杀他个鸡犬不留！
至于对手下的兄弟，您虽然制定了很严苛的纪律，而且也执行得很好。
但怎么呢，都督您对属下过于随和，少了威严。
可能您是上的神仙吧，不屑于用阴暗手段来控制属下。
在我看来，都督一直非常信任我们，只要是您认可的自己人，您对我们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
同样，您生就有一副悲悯饶襟怀。
属下知道，您很珍爱生命，特别是生活在这片地的人。如果有可能，您不想伤害任何一个。
可正如您给我们上课时的，我们要干的事业，不是改朝换代，而是改换地！
您也给我们的很清楚，要改换地，没有流血、没有牺牲，是不可能完成的！”
“是呀，改换地，目标够伟大。”自己当初在流民营地，给江波他们洗脑的话语，不曾想，这帮三国的土着，竟然理解的比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接班人更加透彻。
可能是自己只是言浮于表——在那个和平了数十年的国度里，被那安逸的环境同化的只有豪言壮语，而没有深刻的社会认识。
或者从根本上讲，他杨平对教员的思想，只是学习了个皮毛，根本没有理解其中的精髓。
未有经历改换地时的残酷，却敢放出豪言壮语！
而江波这些在乱世中挣扎求活的人，只需要有先进的思想指引，他们便能从自己的感同身受中找到真理。
这或许就是当年，先烈们能够舍生忘死，只为改换地的原因吧。
因为他们经历过在黑暗中的挣扎，所以更向往光明。
而杨平这一代人，一直生活在光明中，虽然更大的黑幕想侵蚀这个光明的世界，但他们却被保护的很好。
思绪之间，江波问了一个所有太平民团高层人员都想询问的问题：“团长，轰雷是怎么来的？”
杨平正想组织语言，就见江波很关切地看着杨平，道：
“我们私下探讨过，团长的轰雷，应该是以您的寿命，或者其他为条件向上借取的。
就比如所有使用轰雷的亲卫们，在使用前，要么以都督的鲜血为引，要么以他们自身的一年寿命为引。
我等猜测，您向上借轰雷，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我们这些兄弟早就商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使用轰雷！”
“哈！”原来，这才是江波在昨放弃使用六十枚轰雷，放弃瞬间就能取得的大胜，
反而让水兵们进行残酷的跳帮接舷战，的最根本原因。
杨平听了，心下感动，进而惭愧至极，拍着江波的肩膀道：“江波兄弟，我告诉你，轰雷真的不会损伤我分毫，它只是一种武器而已。”
看着江波明显不相信的神色，杨平差点就想出轰雷的火药的制造方法，但是最后，硬生生地忍住了，拉起江波的手道：
“江波兄弟，有空，你去告诉太平民团的团员们，用轰雷，真的不会损伤我分毫。
等咱们平定下以后，我会让你们见识一下轰雷是怎么来的，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怨恨本都督。”
杨平基本上已经的很明白了，但江波就是不信。
因为火药这种武器，特别是杨平用的这种，直接把黑火药提升到近乎黑索金火药威力的重型手雷，
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甚至如果按照正常发展，这已经是一千七百年后火药的威力。
在江波等人看来，这如何是人力能够制造出来的？！
而更让这些家伙们更相信火药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就是杨平当初为了增加神秘度，而整的那一套使用火药前的仪式，
庄严神圣的使用仪式，更让这些家伙们相信：火药就是雷，就是都督借来的罚！
看着明显不信的江波，杨平也懒得解释了，而是拍了拍江波的肩膀：“江波兄弟，正如你所，我对兄弟们是掏心掏肺，有话就给你们直。
刚刚的责问，只是我看见姚西等人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心中难受。”
话没完，江波就打断了杨平的话：“团长，兄弟们都理解您。
正是因为您悲悯人，待人以诚，我等兄弟才敢、才能毫无犹豫地将性命交到团长手上。
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团长有令，兄弟们就眼也不眨一下地冲上去，只为实现团长所的改换地！”
杨平感动了——如果齐峰只是单纯的效忠自己，为自己卖命。
那么江波，以及正在南阳进行土改的王成，这两位已经是真正的革命者了！
来到了这个时代，杨平受的感动太多了——这些敢爱敢恨、愿为自己殉情的吕姝，
忠诚不二、愿为自己的事业鞠躬尽瘁的齐峰，
愿为下百姓拼搏一番的王成、江波，
还有那些舍生忘死、愿意把性命交给自己的淳朴农夫……
不觉间，杨平竟然感觉眼眶有些发涩。
杨平心中的信念压过了另一个念头，他紧紧地抱着江波：“兄弟，谢谢你了。
以后，咱们一定要记住我们今是为何而奋斗的！
不要平定了下以后，我们又变成了今我们要打倒的人！”
江波也紧紧地抱着杨平，坚定地道：“团长，您放心。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今我们要打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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