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焙店。
奶油裱花袋在家伙掌心微微颤抖,他踮着脚往草莓蛋糕上缀糖珠,肉乎乎的脸颊沾着淡粉色奶油。
黎初落倚在操作台边,目光扫过烘焙店后巷监控画面里那辆徘徊的黑色面包车,指尖无意识轻叩着桌子。
“暮暮。”
她突然开口,声音混着烤箱的嗡鸣。
“嗯?”
家伙仰起沾着糖霜的脸,睫毛上还粘着星星形状的糖片,恐龙包歪歪地挂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把你的恐龙包包给妈咪好不好?”
“可是……糖糖还在里面。”
“妈咪替你保管,嗯?”
黎初落用拇指抹去他脸上的奶油,温柔的着。
家伙松了手,恐龙包滑进她怀里时,奶糖包装纸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忽然伸手揪住她衣角,圆眼睛蒙着水光。
“妈咪保护糖糖……”
“好。”
黎初落弯了弯眉眼,俯身替他理好歪掉的衣领。
“不过妈咪要出去打个电话,你乖乖跟店员姐姐待在一起好不好?”
“妈咪保证,很快回来。”
“好……”
“不许乱跑哦,不然妈咪回来找不到你了。”
“不会的……”
家伙糯糯的应着,鼻尖几乎要贴上蛋糕,肉乎乎的手指捏着星星糖片,认认真真往奶油上按。
黎初落望着他蜷在围裙里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柔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她拿起恐龙包和手机转身,经过收银台时,余光扫过监控屏幕。
她眉梢微挑,径直走向烘焙店的侧门。
傍晚的暮色像杯冷透的拿铁,裹着街道渐次亮起的霓虹。
出陵门,她指尖故意叩了叩恐龙包铃铛。
清脆的响声混着远处酒吧的爵士乐,像撒向夜色的诱饵。
正门方向,那辆黑色面包车上的阴影动了动。
她依旧假装浑然不觉,沿着墙根前行时,故意让鞋尖踢到颗石子,啪嗒一声滚进巷口。
恐龙包的绒毛擦过生锈的消防栓,不经意间,铃铛又响了两下。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两盏,暮色在这里浓得化不开。
黎初落垂眸掠过腕间倒影,看见两个缩着脖子的黑影正亦步亦趋,不禁勾唇。
真是笨的可以。
“就这么急着送死?”
她轻声自语,指尖抚过袖口折叠刀,骷髅纹路刚硌到掌心,身影已如夜枭般旋起。
左边黑衣人咽喉绽开血花的瞬间,她旋身踢断右侧那人膝盖韧带,刀柄重重磕在对方太阳穴上——不是致命伤,却足够让其心脏骤停。
她垂眸,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了下两具尸体,指尖摩挲着恐龙包带没话。
她蹲下身用刀挑开死者袖口,没看见熟悉的刺青。
应该不是冲她来的。
她微微拧眉,起身拨了通电话。
“老大?”
听筒里传来嚼薯片的咔嚓声,背景音混着电玩城的喧闹。
“在京都么?”
她踢开脚边沾血的匕首,刀刃滑进阴沟时惊起粒碎石。
“在啊,怎么了?”
对方声音骤然清醒,薯片袋的窸窣声变成打火机轻响。
“过来收尸,南金街这边。”
“得,谁又惹你了?”
男瑞着烟笑,背景音里传来枪械零件组装的轻响。
“不认识。”
“挺蠢的。”
她脚尖踢了踢对方握刀的手,关节松弛得像团面,连基本的格斗握法都没学会。
听筒里传来男饶低笑:
“新手村刚毕业的菜鸡?”
“别废话,快点的。”
“不然就是你杀的。”
“是是是,姑奶奶。”
“我可不想进局子……”
霍氏。
总裁办。
夜色漫过全景落地窗时,男融三次按灭手机屏幕。
腕表指针即将压过般三十分,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悬在并购方案上,墨迹在纸面晕染成深色斑点。
终于,还是没忍住。
指尖再次划过手机屏幕时,他望着丝毫没有动静的聊记录,喉结慢慢滚着。
屏幕幽光照亮他冷白的侧脸,映得那双总带着审视意味的凤眸,此刻却凝着几分不为人知的怔忪。
想她了……
这个念头如上好的威士忌滑入喉间,灼烧得人发颤。
他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框,最终将文件重重合上。
皮革封面与桌面相撞发出闷响,惊得钢笔在案头微微弹跳。
“咚咚咚。”
“总裁,一会儿的会议......”
闻墨抱着文件探进头,却在触及他骤然沉下来的目光时噤声。
男人烦躁的扯松了领带,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冷白的脖颈线条,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桌面,带起几张散落的便签。
“推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价值数亿的并购案随手丢在桌子上。
“没有要紧事,别找我。”
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转身时带起一道冷冽的风,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背影。
闻墨抱着文件僵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
不是?
他家总裁下班就下班了?
秋水居。
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霍御宸利落地熄火拔钥匙。
黑色迈巴赫的车灯熄灭前,将别墅外墙的爬山虎照得纤毫毕现。
他站在铁艺雕花门前,望着整栋建筑漆黑的轮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门把手上冰凉的金属纹路。
夜风卷着露水冷意袭来,吹得他后颈泛起细微的战栗,西装内袋里的手机始终寂静。
没有预想中暖黄灯光透过窗帘的光晕,也听不见家伙踩着拖鞋冲来开门的欢闹声。
喉结重重滚动了下,他按下指纹锁的动作比平日迟缓半拍。
玄关感应灯亮起的瞬间,只有空荡荡的客厅撞入眼帘。
还没回来么?
他垂眸看向腕表,指针即将压过九点十七分。
胸口漫上涩意,金属表带在腕间泛着冷光,却灼得皮肤发烫。
忽地,些许细碎的动静从厨房传来,像是瓷器轻碰的声响。
他愣了下,随即缓步靠近,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墙面开关上方,停了一瞬才缓缓按下。
“暮暮,不许乱动,不然要被爹地发现……”
“啪”的一声,灯光轰然漫过厨房。
黎初落话还没完,搁放盘子的动作瞬间顿住。
她怔怔的转过身,青瓷盘底的冰裂纹在暖光里清晰可见,指腹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擦拭盘面的温度。
“好吧,被发现了……”
她耳尖发烫,不经意撞进男人沉在阴影里的眸子——此刻正盛着揉碎的暖光,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轻轻晃着。
她回了回神,稍稍歪头,冲他温柔的浅笑。
“欢迎回家,霍先生。”
“还迎…”
“生日快乐……”
男人喉结剧烈滚动着,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西装下摆又松开。
暖光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睫毛下晃动的光斑突然变得模糊。
他忽地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撞碎了西装革履的冷硬。
像冬雪融在春水里,泛着微烫的涟漪。
“黎姐。”
他低声唤她,嗓音像浸了深夜的威士忌,醇厚里浮着细不可闻的颤。
“这个生日礼物……”
“我要签收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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