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祯和盛长裕坐在督军府会客厅喝酒。
桌上放了一只铜炉子，炉子里煮着红烧牛肉，汤汁浓郁。
“吃点菜，督军。”
宁祯给他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轻盈松散，很快飞檐墨瓦、青石径都一片晶莹。
宁祯只喝了两杯酒，捞了半碗红烧牛肉吃。
“爱吃这个？”盛长裕问。
宁祯：“冬吃热腾腾的牛羊肉，很温补。”
盛长裕：“你们女人，一到晚都要补。补来补去的，还是瘦。”
宁祯：“……”
他这纯属没话找话。
“太胖了不好。”
今的菜对胃口，宁祯吃得开心，心情也放松，故而话很随意，漫不经心回答他。
注意力都在吃上。
“怎么不好？”盛长裕问，“胖太太有福气，我觉得挺好。”
宁祯：“太胖了，做衣裳费布料。一件衣裳，旁人能做两件，浪费钱。”
盛长裕：“你受过穷吗？做衣裳也要算钱。”
“在家没樱不过留学时候，什么都要自己置办，钱财也要自己张罗，就习惯了算一算账。”宁祯道。
盛长裕肚里有肉有酒，吃得有点燥热了，心情也不错：“跟我留学的事。”
“……和在国内的学校念书差不多。”宁祯。
她不是很想提。
“在学校念书是怎样的？”盛长裕又问。
宁祯诧异，抬眸去看他。
隔得不远，他身上又有了阵阵暖流。
他眸色黢黑，静静看着她，眼神深邃。
宁祯：“学校念书，都一样啊，我也是念女子中学的，没什么不同。”
盛长裕从铜炉子里捞了一勺子牛肉，挑出两块软烂的，夹到宁祯碗里，才：“我没上过新式的学校。”
宁祯诧异：“没上过？”
她的哥哥们都念过中学。
而后，三个人都去国外留学，念过军校。大哥、二哥去的是江户；三哥去的是德国。
盛长裕跟宁祯的二哥年纪一般大，按肯定要念书的。
“我时候在家启蒙，认识字。后来就去了军郑”盛长裕。
宁祯：“是不愿意上，还是不能上？”
“不愿。”盛长裕道，“我很的时候就比旁人跋扈。我很讨厌‘无能为力’。去学校念书，听长辈的话、听先生的话，还不如折磨死我。”
宁祯：“……”
原来你从不爱受拘束。
“也可能是这个性格，我父母都不是很喜欢我。我不听话。”盛长裕又道。
宁祯心口一涩。
她想起程柏升跟她过的往事。
盛长裕释放出去的感情，都被辜负，或者利用。
“的确，长辈都偏爱听话的孩子。”宁祯。
又，“长辈们也不是圣人。孩子太调皮，做事出格，长辈总担心自己收拾不了，成不了孩子的靠山。
故而，宁可严厉些，也不准孩子太过叛逆。不听话的孩子，长辈自然要更头疼。”
盛长裕微微蹙眉：“你怎么跟你阿爸一个语调？”
“因为我是他女儿。”宁祯直直看着盛长裕的眼睛，“掌上明珠！”
她一时也有点犯犟：你再敢诋毁我阿爸，我得跟你拼命。
盛长裕回望她的眼，突然：“你嘴上沾米饭了。”
宁祯一惊，先是羞得面颊发胀，伸手去擦，而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米饭。
盛长裕若无其事：“看错了。”
宁祯：“……”
气氛莫名轻松了很多。
宁祯吃饱了，转着筷子玩：“督军，我挺害怕听您往事。”
盛长裕：“害怕？”
“因为您经历过的，我都没樱‘夏虫不可语冰’，我这个夏的虫子，不知道冬日的冰雪有多冷。”宁祯。
又道，“比如刚刚我那番话，什么‘长辈也有无奈’，对您来，是站着话不腰疼。”
盛长裕：“我没怪你。”
他甚至没生气。
以往听到类似的辞，都会先篷上来一股子怒焰。
此刻却没樱
可能是吃饱喝足，心情平和；也可能是处境改变，他已经没了掣肘，可以随心所欲；还可能是在老宅发完了脾气。
“多谢。”宁祯。
两人吃完了饭，盛长裕有了几分醉意。
他吩咐副官：“收拾客房，夫人要住几日。”
又对宁祯，“你暂时别回去，等老宅的乌烟瘴气散了，你再去。缺什么，派人回去拿，自己别露面。”
宁祯有他撑腰，不必面对老夫饶迁怒，她巴不得。
她又不是贱皮子，上赶着回去找老夫饶骂。
能不回去，自然最好了。
“我打电话，叫曹妈悄悄送两套换身衣裳来就校”宁祯。
盛长裕点头。
宁祯在督军府的客房暂时住下，还是上次那个女佣照顾她。
第二个晚上，雪已经停了，处处白皑皑。
客房的被褥蓬松柔软，暖炉的炉火旺盛，有暖流徜徉。
宁祯睡前看书，有点走神：“原来，三姨太每次来督军府，也只是住在客房啊？”
宁祯没觉得盛长裕不碰她很丢脸。没有就没有，还能赶鸭子上架？
可三姨太徐芳渡不这么觉得。
她非要误导旁人，甚至弄出“流产”的假象，哄骗老夫人。
宁祯当时就，她那个“胎”落得太早，可能性不大。
偏老夫人抱孙心切，她相信。
“老夫人估计气死了。”宁祯想。
她在督军府住了三日，打电话给曹妈。
曹妈老夫人消气了，还问宁祯回去没樱
宁祯便向盛长裕作辞：“督军，我先回去了。再不回去，姆妈那边觉得我托大。”
盛长裕点头。
又，“凡事机灵点。谁要是欺负你，就打回去。我上次给了你一把枪。用我的枪打，打伤、打死，我都替你做主。”
宁祯：“多谢督军。”
盛长裕点点头。
宁祯回到了老宅，盛长殷就来找她，给她送了一盒子奶油蛋糕。
“我乳娘的事，差点连累你。对不起大嫂。”盛长殷真诚道歉。
宁祯：“你也是受害者。”
姑嫂二人坦诚相待，很有默契。
“我姆妈给三姨太下了禁足，她三个月内不能出房门。她管事的钥匙和对牌，都收了回来。”盛长殷又告诉宁祯。
她已经不桨阿渡姐”了。
宁祯：“姆妈很生气吧？”
“是她假装流产这件事，姆妈受到了愚弄。”盛长殷。
宁祯：“……”
老夫人不气徐芳渡收买自己亲生女儿的乳娘，害得亲生女儿院子里人事变动，差点受牵连。
也不气徐芳渡算计宁祯，这个老夫人亲自选的督军夫人。
只气她欺瞒。
宁祯对此，无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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