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的雨下得缠绵，如丝如缕，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青灰色的雾气像一层薄纱，轻轻地笼罩着整座城市，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宛如被水洇开的墨迹，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我撑着一把雨伞，静静地站在漓江边上，凝视着那浑浊的江水。江水奔腾不息，卷着枯枝败叶，像一群被驱赶的绵羊，急匆匆地向前奔涌而去。雨滴打在江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然后迅速融入江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鬼气，哪像是来收货的，倒像是来给龙王上供的。”这样的雨，让我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我原本期待着一个晴朗的气，好顺利地完成这次收货任务，可现在看来，这似乎成了一种奢望。
就在我暗自感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老张的抱怨声：“这破，连个卖米粉的都没出摊！”我转过头，看到老张一脸的无奈。他站在不远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披着件军绿色雨衣，帽檐滴着水，活像只落汤鸡。老邻居倒是淡定，蹲在码头石阶上，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慢条斯理地啃着早上买的马蹄糕。
“别嚎了，”老邻居抹了抹嘴，“打听清楚了，每逢初一十五，这码头底下会有鬼剩”
“鬼市？”我来了精神。
“不是真见鬼，”老邻居嗤笑一声，“是半夜开张的旧货市场，专买卖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黑透后，雨总算了。我们跟着个穿蓑衣的老头，沿着湿滑的石阶下到江滩。
月光被云层遮得严实，只有几盏煤油灯在风中摇晃，照出影影绰绰的人形。摊主们都蒙着脸，货物直接摆在卵石滩上——生了铜绿的青铜器、缺角的石碑、泛黄的旧书，甚至还有几把锈迹斑斑的土枪。
“几位生面孔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我回头，看见个精瘦汉子蹲在礁石上，腰间系着麻绳，脚边堆着几个湿漉漉的竹筐。筐里全是沾着泥的瓶瓶罐罐。
老邻居眼睛一亮：“水下货？”
汉子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黄牙：“昨儿个刚捞上来的，漓江底下的老东西。”
我蹲下身翻看，大多是些民国的粗瓷，但有个青釉碗品相不错，釉面布满细碎的开片，底足还粘着几粒河砂。
“多少钱？”
“这个数。”汉子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老张试探着问。
“三百！”汉子啐了一口，“这可是宋代的影青瓷！”
老邻居突然笑了，从筐底捡出块瓷片：“宋代？那你解释解释，这碗底怎么会有电动砂轮的磨痕？”
汉子的表情瞬间僵住。
正当气氛尴尬，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像潮水般往江边涌去，我们也被挤着往前挪。
江面上不知何时漂来条破旧的木船，船头站着个穿黑袍的老太太，正用嘶哑的嗓子哼着调：
“龙船调，调龙船，船底压着银子钱……”
“是捞尸婆！”有韧声惊呼。
我浑身一激灵。早听漓江上有专门的捞尸人，没想到真能遇见。更诡异的是，她船头摆着个红漆木箱，箱盖上用白漆画着个古怪的符号，像字又像画。
老太太弯腰打开箱子，取出几件东西摆在船板上——一对鎏金铜马镫、半截玉带钩，还有只布满绿锈的青铜铃。
老邻居呼吸明显急促了：“是唐代的东西！”
没等我们上前，人群突然炸开锅。几个穿制服的人打着手电冲下来，鬼市瞬间乱作一团。摊主们卷起货物四散奔逃，那捞尸婆的船也飞快地划向江心。
“文物局的！”老张拽着我们就跑。
混乱中，我踩到个硬物，捡起来一看，是块巴掌大的铜牌，上面阴刻着“永昌”二字，边缘还残留着半截红绳。
逃回城里已是后半夜。我们在巷子深处找了家老客栈，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房间里弥漫着霉味和劣质线香的气味。
老邻居就着台灯研究那块铜牌：“永昌……可能是南明永历帝的年号。当年清军攻入桂林，不少官员投江殉国，随身物品沉入漓江。”
“那捞尸婆的东西……”
“八成是从江底沉尸身上摸来的。”老邻居压低声音，“这种阴物，一般人不敢收。”
正着，房门突然“咯吱”一声，自己开了条缝。
老张一个箭步冲过去，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地板上放着个湿漉漉的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绿豆糕，和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年轻人站在漓江边，中间那人手里捧着的，赫然就是我们捡到的那种“永昌”铜牌！更诡异的是，照片背面用血一样的红墨水写着：“物归原主”。
“见鬼了……”老张声音发颤。
我凑近看照片，突然发现背景里的山形很眼熟：“这不是象鼻山吗？明去那里看看！”
第二放晴了。象鼻山景区游人如织，我们按照片角度找到拍照点，是处僻静的江湾。
老邻居蹲在岸边石滩上摸索，突然喊道：“这儿有字！”
拨开青苔，露出几行刻在岩石上的字：“永昌二年，密道通幽。黄泉路上，金银作舟。”落款是个“闵”字。
“是藏宝诗！”老张兴奋道。
我们沿着石缝搜索，终于在象鼻山与水相接的岩壁上，发现个半淹在水中的洞口。趁着管理员不注意，老张一个猛子扎下去探路，两分钟后冒出头来：“洞里有台阶！通到山肚子里！”
我们买了防水手电，轮流潜水进入。洞内台阶长满滑腻的水藻，尽头是个然岩洞，地上散落着腐朽的木箱残骸和几枚锈蚀的铜钱。
最深处有座石台，台上摆着个铁匣子。老邻居刚碰触匣子，整座石台突然下沉，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水道！
“是机关！”我大喊。
汹涌的地下水瞬间灌满洞穴。我们拼命游向出口，老邻居却逆流折返，从下沉的石台边缘拽出个东西——那是具穿着古代服饰的枯骨，腰间挂着块“永昌”铜牌，和我们在鬼市捡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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