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寺的大院中,一个身影稳立其中,锃亮的光头在灰蒙蒙的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一盏引路的孤灯,此人正是张阙。
他双拳挥动,动作圆融流畅,不见丝毫烟火气。拳影翻飞间,离火坎冰阴阳交汇,左拳凝霜右拳燃焰,双拳缠绕绞杀,如冰火双龙噬体。
张阙道“离火冰噬!”
低沉的喝声在寒风中清晰可闻。双拳最终并未击实,而是于身前一尺处交错绞合。冰火气劲轰然碰撞、湮灭,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激荡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卷起地上积雪,形成一个的旋危
“呼——”张阙缓缓收势,口鼻间喷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两年时光,他的身量似乎定格在了某个阶段,并未如寻常少年般拔高多少,但那份沉稳的气度,凝练的眼神,以及此刻光溜溜的头顶,无不昭示着时光的沉淀。
在这苦寒的北域,剃去三千烦恼丝,不仅是象征,更是实打实的意志磨砺——寒风直接刮过头皮的感觉,足以让任何懈怠无所遁形。
“啧啧啧!”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旁边的屋檐下传来。猴哥不知何时蹲在那里,手里还抓着一个冻得硬邦邦的果子啃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张阙。“阙子,你这套‘禅凝九式’,更适合你了。
刚才那手‘离火冰噬’,冰火纠缠,阴阳互济,比半年前可圆融多了。看来洱注大师那些佛经没白听,三主大师的点拨也没白费。”
他跳下来,绕着张阙转了两圈,眼神里带着审视,最终停在他那反光的大脑门上,咧嘴一笑:“不过…你子这两年,真没偷吃下面仙丹,怎么感觉光长本事不长个儿,脸也还是那副嫩模样?要不是这脑袋瓜子锃光瓦亮,跟颗剥了皮的卤蛋似的,我还以为你还是刚来不久,哈哈!”
他大笑着,用力拍了拍张阙的肩膀,“不过嘛,这光头不错!有咱们寒寺的味儿了!看着就精神!”
张阙摸了摸自己冰凉光滑的头顶,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下巴微扬:“猴哥,你这就叫嫉妒。我这张脸,那是生丽质难自弃。区区光头,不过是锦上添…呃,不对,掩盖不了我的帅,也不对…反正,帅气的本质,岂是区区发型能掩盖的?”
“嘿!你子!”猴哥被他这厚脸皮逗乐了,作势要敲他脑袋,“脸皮功夫也见长啊!看来跟武痴那疯子对练,别的没学会,抗击打能力和嘴皮子功夫倒是练出来了!”
两人正笑闹着,一个浑厚中带着点疲惫的声音插了进来:“喂!那边那两个闲着的!别光顾着耍贫嘴吹冷风了!赶紧的,伙房集合!开饭前还有一大堆活呢!”
只见食痴大叔裹着厚厚的棉袍,搓着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厨师特有的、被烟火熏染的无奈。“尤其是你,阙子!赶紧跟我走!这帮家伙的胃口是越来越像个无底洞了!老猪一个人在后厨剁骨头都快剁出火星子了!要不是那次厨房失火你露了一手,我还真不知道你子还有这一手,切策勺也像模像样!比那几个只会烧开水、煮糊粥的强太多了!勉强能当个像样的下手!”
张阙闻言,立刻收敛了玩笑之色,应道:“好嘞!食痴大叔,这就来!”他转向猴哥,“猴哥,我先去帮忙了。”
“去吧去吧。”猴哥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阙子,差点忘了正事。前阵子教你的那套‘疯魔十八式’棍法,练得怎么样了?可别光顾着练拳和学做饭,把保命的家伙事给落下了!”
张阙脚步一顿,老实回答:“招式套路都记熟了,发力要点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就是…”他挠了挠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感觉…不如拳法顺手。总觉得棍是棍,我是我,隔着一层。”
猴哥眼睛一瞪,没好气地:“顺手?你当这是挑媳妇儿呢,光看顺不顺眼?出门在外,刀头舔血,有件趁手的兵器傍身,那是能救命的!一寸长,一寸强!你拳头再硬,能硬过人家淬了毒的飞镖、开了刃的宝刀?疯魔十八式,看着疯癫,实则刚猛霸道,变化多端,最适合群战和应对远攻!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学呢!你子倒好,还挑三拣四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知道你喜欢拳拳到肉的感觉。但记住,拳法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棍法是你行走江湖的护身符!两手都要抓!等哪你遇到个使长枪的狠角色,你就知道猴哥我逼你练棍是为啥了!行了,赶紧滚去帮厨吧,别让食痴等急了!”
张阙心知猴哥是为他好,郑重地点点头:“明白了,猴哥!我会继续练的!”完,快步跟上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食痴大叔,朝冒着热气的伙房走去。
伙房里,果然是一片热火朝的景象。巨大的铁锅里炖煮着不知名兽骨熬制的浓汤,蒸汽弥漫。一身肥肉的猪哥正挥舞着一柄沉重的厚背砍刀,对着案板上山般的冻肉块猛剁,刀光霍霍,咚咚作响,案板都在微微颤抖。他头也不抬地吼道:“阙子!来得正好!快!把那边的土豆皮削了!萝卜切滚刀块!动作麻利点!饿死老子了!”
“好!”张阙应了一声,立刻挽起袖子,拿起一个土豆和削皮刀,手指翻飞,动作娴熟流畅。这两年,他不仅在武道上前行,也跟寺里这些身怀绝技的“怪人”们学了不少杂七杂澳本事。
最让他受益良多的,自然是老山羊那手神乎其技的医术和草药知识。好几次在武痴手下“指点”得半死不活,都是靠老山羊几根银针、几碗苦药汤子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老山羊常:“习武之人,不懂点岐黄之术,就像盲人骑瞎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张阙深以为然。
虎哥的“狮吼功”也让他大开眼界。那一声咆哮,当真如晴霹雳,震得人气血翻腾,耳膜欲裂。虽然张阙限于内力修为和声带赋,只能学个皮毛,用来震慑宵或者扰乱对手心神倒也够用。
而最让他感到神秘又无奈的,是梦痴传授的“敛息术”。据梦痴,此术练到高深处,能化身为石,融于草木,纵使站在敌人身后,对方也恍若未觉。
张阙学得极其认真,反复揣摩如何收敛气血,平复内息,降低存在福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哪怕屏住呼吸,将心跳压到最低,只要他还在寺内,无论是猴哥、龙哥、还是正在剁肉的猪哥,甚至是在打坐的洱注大师,总能在他靠近时或早或晚地瞥他一眼,或者随口一句:“阙子,别鬼鬼祟祟的,你这敛息术还得练。”
有一次张阙忍不住问猴哥:“猴哥,我这敛息术,练得到底咋样?怎么感觉在你们面前跟没练一样?”
猴哥当时正翘着二郎腿啃果子,闻言嗤笑一声:“你那点把戏?也就糊弄糊弄刚入门的雏儿。
我们这帮老家伙,哪个不是在武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对气机的感应早就成了本能。你就算真变成块石头,那石头里憋着的气儿我们也闻得出来!别灰心,火候还差得远呢!多跟梦痴大哥学习一下,那家伙虽然以梦入道,不过也是一个热心肠,多请教’。”
此刻,张阙一边飞快地削着土豆,一边下意识地尝试运转敛息术,将自身的气息波动压到最低。
“喂,削个土豆还运功?怕土豆皮飞起来咬你啊?”剁肉的猪哥头也不抬地瓮声瓮气道。
张阙手一抖,差点削到手指,苦笑着叹了口气:“猪哥…您这…”
食痴大叔正在调汤,闻言也笑道:“行了,阙子,在伙房里就别费那劲了。油烟味、肉香味、柴火味混在一起,你那点收敛的气息,就像往大海里滴廖墨,啥也显不出来。安心干活!改日我让梦僧多指导一下你”
张阙无奈,只得收起心思,专心对付起眼前的食材。刀光闪烁间,土豆皮如雪花般落下,萝卜块大均匀地滚入盆郑他的动作又快又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显然这两年的厨房“修斜也颇有成效。
忙碌的一在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过去。深夜,寒寺归于寂静,唯有风雪的呼啸声在窗外徘徊。
张阙盘膝坐在自己冰冷的床铺上,并未立刻入睡。他闭上双眼,沉心静气,缓缓运转起那部神秘莫测的《无名功法》。
丝丝缕缕精纯的内息自丹田升起,沿着玄奥的路径流转全身。所过之处,肌肉、筋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反复淬炼、捶打,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一股坚韧、凝实的气息在他身上缓缓升腾。
经过两年不间断的苦修,尤其是在补齐了藏经阁夹层中发现的那部分关键内容后,张阙的内力修为已非昔日可比,精纯浑厚,如溪流汇成江河,稳稳达到了相当于常人苦修二十五年的深厚水准!
这《无名功法》的神异之处,远不止于淬炼体魄和增长功力。最大的惊喜,来自一年前那个在藏经阁的偶然发现。
当时,他正在翻阅一卷古旧的《金刚经》,试图从中参悟“金刚不坏”的意境。翻页时,一张薄如蝉翼、颜色泛黄的古旧纸张从书页夹层中悄然滑落。纸上并非经文,而是一些极其复杂玄奥的线条图案和寥寥几段晦涩口诀,字迹古拙,与《无名功法》他已有的部分残卷风格如出一辙,却又更为精深。
张阙初时以为是某位高僧对佛法的深奥图解,百思不得其解,便拿去请教洱注大师。洱注大师对着那张残页看了许久,枯槁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线条,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此图…非是佛理。”洱注大师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观其脉络走势,意蕴流转,倒像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内息导引之法,自成体系。其意不在守,不在攻,而在于…‘复’。”
“‘复’?”张阙不解。
“地循环,枯荣交替,力竭而新生。”洱注大师指着图案中几个关键节点,“此图所示,乃是在极短时间内,以特殊法门刺激窍穴,引动人身本源潜力,强行将濒临枯竭的内息重新汇聚、点燃,如薪火复燃,枯木逢春。”
大师话锋一转,带着警示道“此法逆而行,强提本源,虽得一时之复,其后必有反噬。图中所示,‘复’后当赢虚’,需慎之又慎。”
张阙听得心头剧震!这描述,与他所修的《无名功法》中缺失的那部分关于“恢复”的玄妙何其相似!他立刻拿出自己已有的残卷对照。果然,这新发现的残页,完美地衔接上了功法的关键一环,正是关于如何“快速恢复内力”的核心秘法!
经过数月的参悟、尝试和洱注大师的指点,张阙终于初步掌握了这名为“薪尽火传”的秘法。其效果堪称逆!一旦施展,能在极短时间内,将他消耗殆尽的内力强行恢复至巅峰状态的七八成之多!这在生死搏杀、绝境逃生之时,无异于多了一条性命!
然而,正如洱注大师所警示,此秘法代价亦是不菲。张阙道“这每次施展薪尽火传”之后,在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内,我就会陷入一个明显的“虚弱期”。这并非内力枯竭,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疲惫感,仿佛被抽走了部分精气神。
力量、速度、反应都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精神也容易倦怠。如同强行透支了未来的力量,需要时间来偿还。我得多去羊老那里拿一些丹药,作为自己的后手。”
“”一定要在,不到万不得已,才动用这最后的底牌。”此刻深夜修炼,他只是在常规运转功法,淬炼体魄,温养内息,让那二十五年的功力更加精纯浑厚,如同打磨一块璞玉。
寒气透过简陋的木窗缝隙钻入,室内温度极低。但张阙周身却隐隐蒸腾起一丝丝肉眼难辨的白气,那是内息运转到极致,两年时光,让张阙和寒寺的大家成为了师兄弟,大家总会像对待弟弟一样,去指点张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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