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楚锦月……”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怨毒的狞笑,“是我设计引她进入血祭阵阵眼……我本想用她的宗师之魂练尸傀……谁知道她竟引爆了元婴,和我放出的鬼蛟同归于尽了……”
凌华微微挑眉:“鬼蛟?可是你从章尾山放出来的?”
“不是……”宇文策虚弱地摇了摇头,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是……是一个人……”
“何人?”凌华步步紧逼,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
“我……我不知道……”宇文策痛苦地嘶吼,“他穿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声音用换音术处理过……我只知道他能拿到神意司的密令……”
凌华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你血祭火凤台千余弟子,所图为何?又是如何修炼禁术的?”
听到“火凤台弟子”几个字,宇文策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笑得扭曲而凄厉:“为何?哈哈哈……因为这狗屁玄门正道,着实可笑至极!”
他剧烈地喘息着,嘴角不断渗出血沫,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我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凌华负手立于刑台之前,玄色衣摆随殿内流转的灵力微微拂动。
他垂眸望向被缚魂锁勒得血肉模糊的宇文策,眼底无波无澜,唯有玉石般的冷冽光泽。
殿外雷火交织,映得他半边面容隐在明暗不定的光影里,声音却清晰如冰棱坠地:“血祭火凤台千余弟子,引鬼蛟屠戮青川镇,私炼禁术妄图逆转生死……宇文策,你可知罪?”
“罪?”地上的人忽然嗤笑出声,喉间血沫随着笑声溅在青石板上,绽开细碎的红梅。
他抬起头,原本因重伤而涣散的瞳孔里突然燃起诡谲的光,“凌长老倒是好记性……不过在判我罪之前,不如先听听——”
“三十年前,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仙门,是如何在长留山巅,看着广陵城百姓喂了妖物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三十年前……万妖窟结界破裂那晚,广陵城头的月光都被妖物的血瞳染成了猩红!”
三十年前·广陵血夜
残月下的广陵城已如炼狱。万妖窟的裂隙像大地撕裂的伤口,不断涌出腥臭的黑气,其中翻涌着数以万计的妖物——
巨螯如铡刀的玄甲蟹在街巷横冲直撞,将青砖瓦房碾作齑粉。
翼展十丈的夜枭怪啼着俯冲入人群,铁爪抓起孩童时,衣袂撕裂的声音与骨肉分离的惨嚎同时响起。
更深处,有通体漆黑的蛇妖盘绕在钟楼之上,信子吞吐间,涎水滴落之处腾起绿烟,将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狂风卷着腐尸味与血腥气灌满整条长街,百姓们抱着襁褓踉跄奔逃,却屡屡被倒塌的梁柱砸中,或是被突然窜出的妖物拖入阴影。
街角的老槐树下,一个妇人将孩子塞进树洞,自己转身引开扑来的豺狼妖,尖利的哭喊声很快被骨裂声取代,唯有孩童在树洞里捂住嘴,泪水无声地浸透衣襟。
城头之上,火凤台宗主宇文廷舟周身金红二色的灵焰熊熊燃烧,宛如浴火的凤凰。
他双掌按在摇摇欲坠的结界光壁上,每一寸灵力注入,都让光壁上蔓延的裂纹暂缓扩张,嘴角渗出的血迹越来越多。
结界外,妖王的利爪每一次挥击都让整座城楼剧烈震颤,夯土砖石簌簌落下,砸在下方死守的火凤台弟子身上。
“爹!”
长子宇文策拄着断裂的长剑,独臂死死撑着一面灵力盾牌。
他左袖空空如也,伤口处的血早已凝固成暗紫色,却仍在不断有妖物撞向盾牌,每一次冲击都让他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脊滴在脚下的血洼里。
十四岁的宇文岚跪在父亲身后,双手按在地面复杂的阵纹上,稚嫩的脸庞因过度输送灵力而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爹,我撑不住了”都不敢。
他看到父亲后背的道袍早已被冷汗浸透,更能看到那灵力光焰下,父亲体内的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
宇文廷舟忽然咳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胸前的火凤台徽章。
他没有回头,目光穿透结界,望向城内蜷缩在断壁残垣下的老弱妇孺——
一个瞎眼的老汉正用身体护着襁褓中的孙儿,一个少女将受赡母亲藏在灶台后,自己握着柴刀瑟瑟发抖。
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夹杂着灵力与血气的长叹,猛地将掌心按入阵心节点!
整座城楼剧烈一震,宇文廷舟周身的灵焰骤然暴涨,如同一轮太阳升起,金红色的光芒瞬间将方圆十里的妖物逼退数步。
那些啃噬结界的妖物被灵焰灼烧得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飞灰;远处的妖王也发出愤怒的咆哮,却一时无法近前。
“火凤台可退,百姓无处可逃。”宇文廷舟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城头,带着金属般的铿锵,“我宇文氏世代钞护世’之责,今日便是以血肉为盾,也要为广陵百姓劈开一条生路!”
山、蓬莱、招摇等仙山降下临时结界,各派修士为求自保,早已携亲带眷遁入其郑
唯有火凤台数百弟子,以血肉之躯列成战阵,如同一座孤岛,困在无边无际的妖海之郑
他们的法衣被妖血浸透,他们的长剑卷了刃,他们的灵力早已枯竭,却仍用残肢断骨撑起最后一道防线。
三日后,万妖窟的裂隙已扩张至千丈,如同一道横亘地的黑色堑。
五大仙山的长老终于传来法旨:于长留山开启最大结界,迁移凡间众生避灾。
消息传来时,宇文廷舟正用剑柄撑着地面,踉跄前校
他胸腔被妖王的毒爪掏开一个血洞,黑色的妖毒正顺着经脉蔓延,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剧痛。
但他身后,是数千名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百姓,他们像受惊的鹿群,踩着同伴的血泥与残肢,朝着长留山的方向奔逃。
“爹!我们不管他们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宇文岚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
他亲眼看到一只巨狼妖扑进人群,瞬间撕碎了三个孩子,而他们的母亲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哭喊。
“哥!你看这些妖物……我们根本挡不住啊!”
宇文廷舟猛地回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怒火,那目光像两簇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宇文岚的灵魂:“混账!”
他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裹着血沫,“你视人命如草芥,岂配为火凤台之人!你我生于仙门,修的是护世之道,便是身死道消,也绝不可弃百姓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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