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多浪漫啊。”杨闻念轻轻感慨。
所有人都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叹息，明明信仰是个那么浪漫的词汇，它应该激情四射，宛如正午发光的太阳。
“苏晓樯，我问你的问题和伊莎贝尔一样。”杨闻念用极其正式的目光看着明显还有些茫然，但是坚定正在生根发芽的女孩，“你做好准备加入这场战争了吗？”
“你真的做好准备正式加入这场屠龙的战争了吗？”
苏晓樯有些发懵，“唉？你这就开始向我提问了吗？可是我的问题你好像还没回答，为什么靠信仰我们就能战胜龙族……”
“你的问题没法回答。”杨闻念闭上眼，“你让我怎么呢？难道要让我告诉你，信仰并不能帮我们战胜龙族吗？”
“苏晓樯，你其实并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因为‘人和龙’这个主题对你来太遥远了。所以你才会问出这么一个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女孩眨着眼，想反驳，但是反驳不了。
她满打满算接触这个人与龙共存的世界才一个月多一点，她确实不知道该问什么，于是就着伊莎贝尔的提问随便抛出了一个问题。
杨闻念安慰着，“但不要着急，有一你会习惯的。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单靠信仰是不够的，单靠任何东西都不够。”
“我不想打击你们这几个刚入学的新生，但是你们要知道，也许我们拼尽全力，也许我们付出一切，也只是让这场战争的胜率从0％提升到了1％……”
他仍旧闭着眼睛，仿佛在凝视深渊，“但这1％就是我们的信仰，我们从来都是背水而战，就像1941年末坚守莫斯科的苏联红军一样，我们谁也接受不了失败的代价。”
“信仰不是能让我们赢下来，而是让我们相信——我们会赢下来。”
“所以我问伊莎贝尔、问你、一会问夏弥，我问你们三个大一新生的问题都会是这个：你们究竟有没有做好准备，正式加入这场屠龙的战争。”
“因为没做好准备的话，现在还来得及退出。也许信仰很浪漫，但战争从来都不浪漫。”
苏晓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杨闻念那么在意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在埋骨地的时候就在问，到现在进卡塞尔学院了还在问，像是个索命的招魂鬼。
“下一个人提问吧。”杨闻念睁开眼，从紧挨着坐在一起的三个女孩身上依次扫过。
伊莎贝尔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苏晓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夏弥歪着脑袋脸上挂着若无若无的笑容，淡淡的，像是猫咪看着毛线球会露出的好奇表情，让杨闻念有些不舒服。
真是三个奇奇怪怪的新生。
老生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话。
这是必要的一课，上给这些认为屠龙是一件热血而浪漫的事情的新生们。
沙沙声停住，零在纸上重新起了一行，“我可以提问吗？”
“当然。”
“你觉得，龙会爱上人吗？”
“也许吧。”杨闻念。
零也不抬头，一边写一边，“为什么不是不可能？从饶视角来看，龙爱上人就像人爱上蜥蜴一样，像是方夜谭不是吗。”
“可是在不久之前我们认为龙类有感情也是方夜谭，不是吗？”杨闻念回想起老唐那张让人看着就觉得喜气的脸来，“但诺顿和康斯坦丁的死亡告诉我们，龙族也是有感情的。”
“龙族也会因为失去至亲而愤怒，它们并非我们一直以为的那样冷血无情。有亲情的话，不定也会有爱情呢？”
零快笔写完，看着纸上工整的字迹，“我的问题问完了。”
杨闻念问，“你觉得人会爱上龙吗？”
“也许吧。”零给出了和刚刚杨闻念相同的答案。
“为什么人会爱上龙呢？”杨闻念拄着下巴，“龙是高高在上的种族，但是不得不蛰伏几万年，套用言情的剧本，它们就像是复仇的王子？”
“伊阿宋是个落魄的王子，孤身一人来到科尔基斯，他什么也没有，但是科尔基斯的公主美狄亚就是爱上了他。”零，“也许有那么一个瞬间，因为一些事，美狄亚爱上了伊阿宋，而没有去管他是王子还是奴隶。”
“比如哪个瞬间？”
零停笔想了想，“也许美狄亚是爱上了伊阿宋风尘仆仆却又坚定挺拔的身影吧。”
“比如当美狄亚茫然困惑的时候，甚至她跌入深渊仿佛从此万劫不复的时候，有一个家伙跨马提枪走到了她的身边，对她伸出了手，那时候她会在意这个既像王子又像奴隶的家伙是耶稣还是撒旦吗？”
“是个好问题，如果有个家伙真的这么做，确实很容易让人忽略它身为龙那副冷酷暴虐的样子，因此而爱上撒旦也不是不可能。”
杨闻念靠在座椅上，仿佛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可是故事的最后伊阿宋背叛了美狄亚哦。”
“他只有在自己是奴隶的时候爱着美狄亚，当他真的成了王子了，他就爱上了别的东西。比如……国王的身份与权力。”
“嗯。”零点头，“很多东西历史早就告诉过了我们答案，只是我们一时未能发觉，你的意思是这个吗？”
杨闻念轻哼了两声，不做回答。
下巴趴在桌子上听完了零和杨闻念一番莫名其妙对白的诺诺立刻举手提问，“杨闻念，如果你是美狄亚，你会在意那个跨马提枪来到你身边的家伙是耶稣还是撒旦吗？”
虽然主题是‘人与龙’，但是诺诺坚定不移地把自己的问题靠拢到了爱情方面。她不禁感叹零的脑回路就是清奇，人和龙的恋爱可能这种问题都能问出来。
杨闻念，“我不会在意他是耶稣还是撒旦。”
“难道你会像美狄亚爱上伊阿宋那样爱上那个撒旦吗？”诺诺很惊讶，“你不像是那么简单就被打动的人啊！”
“我会杀了他，不管他是耶稣还是撒旦。”
诺诺一拍额头，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喂喂喂！你对你的救命恩人这么残暴吗？”
“他们绝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杨闻念低下了头，“我可以靠自己走出来深渊，不需要恶魔搭手，更不需要神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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