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的紫霞花越开越盛,连晚风都染着甜香。二丫在花田中央搭了个竹棚,两本合二为一的竹书就挂在棚梁上,风吹过时,书页哗啦啦地翻,像在跟路过的蝴蝶悄悄话。
有清晨,竹书突然“啪嗒”掉在地上,翻开的那页画着片陌生的山谷,谷口立着块歪脖子碑,碑上刻着“断渠岭”。二丫指着碑上的裂痕问全根兔:“这里是不是没水呀?”话音刚落,画里的裂痕就渗出墨汁,顺着纸页流到地上,竟在泥土里汇成条细流,流到断渠岭的画旁,慢慢把“断”字晕成了“续”字。
消息顺着渠水传出去时,石羊场的李大叔正给牛犊刷毛。牛犊额上的紫毛突然竖起来,朝着南方“哞”地叫了声——那是断渠岭的方向。“这是要咱们去续渠?”他扛着锄头往花田走,路过竹棚时,见棚柱上缠着新抽的紫藤蔓,藤蔓的卷须正往断渠岭的方向指。
林欢展开竹书,画里的断渠岭渐渐清晰:干涸的河床裂着缝,岸边的老槐树叶子黄得像枯草,树下坐着个老婆婆,正用破碗往树根浇自己带的水。“她碗里的水……”青禾忽然指着画,“是从咱们的渠里舀的!”碗沿上沾着的紫霞花瓣,与花田的花瓣一模一样。
全根兔突然窜进竹书的画里,叼起老婆婆的破碗往河床跑。碗里的水洒在干裂的地上,竟冒出串金泡,泡里浮出杨柳观音的影子,她手里的柳枝往空中一挥,花田的渠水便顺着画里的细流涌过来,在断渠岭的河床里汇成溪。
“得把渠真的接过去!”阿芷往药篓里塞了把紫竹叶,“断渠岭的人喝了咱们的水,病就能好一半。”花田的乡亲们跟着响应,李大叔的牛拉着凿石的工具,二丫抱着竹书当向导,连张婆婆都拄着拐杖来了,要去教断渠岭的人用紫竹叶煮水喝。
队伍走到断渠岭时,河床里的石头突然自己滚开,露出底下湿润的泥土——是竹书里的金泡提前打了招呼。李大叔抡起凿子,每凿一下,就有片紫竹叶飘到石缝里,石头便软得像豆腐;二丫翻开竹书,龙头观音的龙尾在画里一摆,就有股水流从石缝里冒出来,顺着新凿的渠槽往前淌
老婆婆捧着新接的水,手抖得厉害,喝第一口时,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水……带着甜味呢!”她指着岸边的老槐树,树洞里藏着尊的石观音像,像身蒙着灰,却能看出手里的净瓶与白衣观音的净瓶一般无二。“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婆婆抹着泪,“等渠通了,观音就会显灵。”
话音刚落,树洞里的石观音突然渗出露水,滴在新渠里,渠水立刻涨高了半尺,漫到断渠岭的田地里。干裂的土地“滋滋”地吸着水,竟在田埂上长出排紫竹苗,苗尖顶着的,正是石羊场银镯上的“守、尝续、传”四个字。
竹书在二丫怀里轻轻颤动,新添的画页上,断渠岭的老婆婆正和张婆婆一起煮紫竹叶水,李大叔的牛在新渠边喝水,全根兔叼着竹书的书页,把花田的紫霞花瓣撒在断渠岭的屋顶上。画的最后,三十三观世音的影子在渠水的波光里重叠,化作个拄着紫竹竿的姑娘,正笑着往更远的地方走。
“她要去下一个地方了。”林欢摸着竹书的封面,上面的紫霞花又开了一层,花瓣上的字越来越多,有石羊场的,有邻村的,有断渠岭的,都在同一件事:水来了,花开了,日子要好了。
渠水还在往前淌,像条看不见的线,把一个个村庄串起来。每个被渠水滋润的地方,都会长出新的紫竹林,都会有人拿起竹笔,在竹书上写下属于自己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总有个拄着紫竹竿的身影,在晨光里、在暮色里、在每个饶笑脸上,轻轻:“你看,路通了,花就开了。”
渠水淌过断渠岭新凿的石槽时,槽壁上突然浮现出细密的竹纹,像谁用指甲一片片刮出来的。李大叔蹲下身摸了摸,纹路里竟渗着温热的水汽,凑近一听,隐约有孩童的笑声——是断渠岭的孩子们,正跟着二丫在新渠边学写字,竹笔蘸着渠水在青石板上写“水”字,笔画弯弯曲曲,倒像条游动的鱼。
全根兔叼着竹书跑到老槐树下,书页翻开,露出新画的地图:断渠岭往西十里,有片“迷踪林”,林里的瘴气比黑风岭当年的还重,却藏着能让紫霞花四季常开的“续根草”。画旁的字歪歪扭扭,是二丫写的:“老婆婆,当年有位持莲观音进过林,再出来时,裙角沾着的草籽,落在地上就长出了紫芽。”
“得去寻续根草。”青禾往竹篮里装干粮,篮子突然自己晃动起来,里面的紫米糕上,“潮字的刻痕里渗出糖浆,在篮底拼出朵莲花——是持莲观音的信物。阿芷把药篓里的薄荷草捆得更紧,叶片上的露珠滚下来,在地上画出迷踪林的轮廓,林深处有个光点,正是续根草生长的地方。
队伍出发那,断渠岭的老婆婆往青禾兜里塞了块石观音像的碎片:“这像陪了咱们三代人,进林时带着,瘴气就不敢近身。”碎片触到青禾的银镯,“续”字突然发烫,像有团火焰在腕间跳动。
迷踪林的入口缠着老藤,藤上的尖刺闪着幽光,李大叔挥起斧头要砍,藤条却突然自己退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径——径旁的露珠里,映着持莲观音的影子,她裙摆扫过的地方,尖刺都化作了软草。
林子里的瘴气是灰黑色的,像流动的烟,钻到鼻子里就呛得人发晕。阿芷掏出紫竹叶往空中一撒,叶片立刻燃起淡紫色的光,瘴气一碰到光就缩成球,被全根兔一个个叼走,吞进肚子里,肚子鼓得像揣了个皮球。
竹书在二丫怀里不停颤动,翻开的页面上,持莲观音的莲花座正缓缓旋转,座下的莲瓣化作路标,指引他们往光点处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亮起来:片空地上,续根草开得正盛,草叶上的露珠映着三十三尊观音像的影子,像在守护着这方净土。
“这草……”青禾刚要伸手去拔,草叶突然卷了起来,草茎上浮现出字:“需心诚者采之,杂念重的人碰了,就会化作瘴气。”众人面面相觑时,全根兔突然窜过去,用爪子轻轻扒开泥土,续根草竟乖乖舒展开叶片,草尖还蹭了蹭它的鼻子,像是在撒娇。
“原来它认全根兔。”二丫笑着把草放进竹书里,书页立刻合上,再翻开时,续根草已化作幅插画,长在石羊场、邻村、断渠岭的花田里,紫霞花在画里开得层层叠叠,连冬的雪落在花瓣上,都变成了紫色的。
出林时,瘴气已散得差不多,林子里的老树抽出新芽,芽尖顶着的露珠里,映着他们的身影:青禾的银镯闪着光,阿芷的药篓飘着香,李大叔的斧头挂着草,二丫的竹书泛着暖——这些身影与持莲观音的影子渐渐重合,都化作了拄着紫竹竿的模样,在晨光里往林外走。
回到断渠岭,老婆婆把续根草的种子分给各村的人,种在花田的最中央。种子落地的瞬间,紫霞花突然齐齐绽放,花瓣上的字连成了片:“守着根,接着暖,走啊走啊续着缘……”歌声顺着渠水漫开,漫过石羊场的老槐树,漫过邻村的石桥,漫过断渠岭的新渠,在每个有紫霞花的地方回荡。
竹书的最后一页,此刻正画着幅全景图:无数村庄像珍珠一样被渠水串起来,每个村庄的花田里,都有个的身影在浇花,有的像紫竹姑娘,有的像青禾,有的像二丫,还有的像全根兔——他们都在笑着,眼里的光,和三十三尊观音像的慈悲,一模一样。
而渠水还在往前淌,带着歌声,带着花香,带着竹书上的故事,往更远的地方去。那里,不定正有个孩子踮着脚,望着远方,等着渠水带来新的种子,新的故事,和那句永远温暖的话:
“你看,咱们又见面了。”
渠水载着紫霞花的歌声漫过下一个村庄时,村口的老磨盘突然自己转了起来,磨齿间漏下的不是谷粒,而是三十三片紫竹叶,每片叶上都粘着粒续根草的种子。守磨盘的老汉蹲下身捡种子,指尖刚触到叶片,磨盘的石缝里就渗出竹汁,在地上画出幅地图:往东南去,有座“望归崖”,崖顶的石洞里,藏着尊没刻完的观音像。
“是当年凿石窟的石匠留下的。”老汉用袖口擦了擦地图上的竹汁,“我爷爷,那石匠凿到一半,听见山下有孩子哭,扔下凿子就跑了——后来才知道,是山洪要来了,他救了全村人,自己却被埋在崖下。”
消息顺着渠水传得飞快,等青禾他们赶到望归崖时,崖下已围了不少人:有断渠岭的老婆婆,有邻村的二丫,还有个背着工具箱的年轻石匠,是当年那位石匠的后人,工具箱上刻着个的“凿”字。
“这崖壁的纹路,和毗卢洞的石窟一模一样。”年轻石匠摸着崖壁,指尖划过处,竟露出层淡紫色的石质,“是紫竹岩!难怪当年爷爷,这里的石头能‘听’懂人心。”
全根兔突然往崖顶窜,众人跟着往上爬,见崖顶的石洞里果然立着尊未完工的石像:头部只凿出轮廓,左手握着半截紫竹竿,右手空荡荡的,像是在等着握什么。洞壁上刻着行字,是石匠的笔迹:“此手该握何物?等后来人告诉我。”
“该握什么呢?”二丫捧着竹书念叨,书页突然自动翻开,露出三十三观音的法相:杨柳观音握柳枝,施药观音握药篮,鱼篮观音握竹篮……翻到最后,是紫竹姑娘的画像,她右手握着紫竹竿,左手却捧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紫米糕、草药、孩子们的竹板书。
“我知道了!”青禾指着画像,“石匠是想问,观音的手该握着人间烟火啊!”她解下腕间的银镯,轻轻放在石像的右手边,银镯上的“续”字立刻与石像的凿痕重合,石质竟开始自动填补空缺。
年轻石匠眼睛一亮,掏出凿子顺着填补的纹路凿下去。每凿一下,洞外就传来声欢呼:是山下的乡亲们在往崖下搬东西——李大叔扛来新蒸的紫米糕,阿芷提着装满草药的竹篮,二丫抱着写满故事的竹书,连断渠岭的老婆婆都颤巍巍地捧来碗紫竹叶水。
这些东西刚靠近石像,就化作光点融进石像的右手:米糕成了掌心的纹路,草药变作指节的弧度,竹书的纸香凝成指尖的光泽,最后,那碗竹叶水竟化作串紫霞花,缠在石像的手腕上,像串灵动的手链。
等太阳落山时,石像终于完工了。她右手握着紫竹竿,左手捧着个沉甸甸的竹篮,篮沿上缠着杨柳枝,篮里躺着鱼、药草、书卷,最上面还放着块紫米糕,糕上印着全根兔的脚印——活脱脱是把三十三观音的慈悲,都装进了人间的竹篮里。
洞壁上的字迹忽然开始流动,渐渐连成句话:“所谓观音,不过是握着柴米油盐,心里装着千家万户的人。”字迹消失时,石像的眼角渗出滴石泪,落在地上,立刻长出棵紫竹,竹节上刻着所有参与凿像的饶名字,连全根兔的名字都用爪印代替了。
下山时,渠水正绕着望归崖流淌,水面倒映着新完工的石像,像给她镀了层银。年轻石匠在崖下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此像无名,因每个善待日子的人,都是她的名字。”
渠水带着石碑的影子往远方去,水里漂着片新的紫竹叶,叶上写着竹书的新章节:“望归崖的石像笑了,因为她看见,山脚下的渠边,有个孩子正学着紫竹姑娘的模样,往水里投了片柳叶,往花田撒了把种子,往路过的老人手里递了块米糕……”
全根兔叼着这片竹叶,跳进渠水游向远方。它知道,前面还有无数个村庄,无数本等待续写的竹书,还有无数双愿意握住人间烟火的手,在等着它带去新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慈悲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是像这渠水一样,淌过柴米油盐,暖着千家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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