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色依旧暗沉,南方的春雨如丝如缕,尚未停歇。细密的雨丝将水汽与泥土的气味在东莞郊区肆意弥散开来。潮湿的雾气笼罩着这片区域,让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程望和曹斌带队,一行人脚步沉稳而悄然地抵达一处临时货运中转点。这是一家挂靠在合法物流公司名下的“二级转运仓”,外表看上去颇为陈旧,仓库的墙面灰黑,墙皮脱落,像是被岁月狠狠地剐蹭过。大门半掩着,周围堆满了废弃的杂物。表面登记为木制工艺品仓库,实则接纳大量未经正规报关的跨省物流件,尤其多为文玩、艺术品、茶叶与古玩包装。
“我们收到情报,他昨夜凌晨两点前通过私人渠道抵达东莞,并有可能藏匿在这一带。”曹斌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程望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粤赣边界盘查已经展开。我们的目标是找出他藏身点,以及是否有接应他出境的本地联系人。”
“他的行为在过去二十四时内变得明显急促。”程望眼神冷静如冰,目光扫视着这片略显阴森的区域,“明他知道警方逼近,但还没来得及完全切断线索。我们需要趁热打铁。”
程望随即有条不紊地安排分组:“一队排查仓库及周边民房,注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最隐蔽的地方;二队调取中转点周边72时内的监控录像,要仔细甄别每一个画面,有任何异常立即汇报;三队由网络警员迅速追踪涉及梁栩可能使用的假身份、支付痕迹与关联车牌。”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下令:“任何在凌晨一点至五点间出入的无牌货运车、蓝牌私家车,都要列入清查。”
很快,技术组便锁定一辆可疑车辆——一辆白色别克商务车。车身溅满了泥点,在雨中显得格外扎眼。这辆车于凌晨三点进入东莞郊区,沿着满是泥泞的高速辅路缓缓转入县道,最终停靠于一处被废弃的工厂附近。
“监控拍到车内有两人,其中一人身形与梁栩相符,另一个疑似本地司机。”技术组现场汇报,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
曹斌抬头看向程望,眼神中透露出询问的意味:“动手吗?”
“立刻。”程望果断断声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拂晓前,突击组如鬼魅般抵达目标工厂外围。风呼啸着吹过,吹得铁皮棚的边角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是这个废弃之地发出的绝望哀号。整个工厂早已荒废,墙面斑驳陆离,像是被无数岁月的利箭射穿,玻璃破碎不堪,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尖锐的碎片。战术组分三路,如猎豹般迅速而无声地包围过去,由东侧破墙口悄然渗入。
“里头有声音。”负责监听的队员在耳机中低声报告,声音压得极低,“两人正在争执,好像在谈钱。”
下一秒,程望如离弦之箭率先进入,他的动作敏捷而果断,同时迅速打出手势示意前方左转包围。战术灯“唰”地一闪,手电光束如利剑般扫过堆放得杂乱无章的木箱,一间仓房的铁门紧闭,门缝中隐约透出一丝电筒光,像是黑暗中一只窥视的眼睛。
“警察,别动!”曹斌如猛虎般一脚踹开房门,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屋内。
室内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猛然起身,其中一人正是梁栩,他的眼中瞬间闪过短暂的惊惶,那表情如同一只被猎人瞄准的猎物,但紧接着,他眼神一横,朝反方向窗口冲去。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被早已潜伏在侧的特警队如饿虎扑食般从背后一扑,瞬间将他制伏。一名特警用力将他的手臂反扭到背后,另一名特警则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大声喝道:“别动!”
另一个男子则是当地物流圈有名的“跑单老李”,他平日里从事“白单”运输,主要接送走私文物、偷渡客户与贵重货物,此刻也被当场控制住,脸上满是惊恐与懊悔。
“货在哪里?”程望眼神犀利,一脚踢开角落一只黑色铝箱,伴随着“哐当”一声,箱中赫然露出三件瓷器,以及两本疑似海外买家名录的账册。
“你逃不掉了。”曹斌一脸严肃地走到梁栩面前,沉声道。
梁栩不再挣扎,面色如纸般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低声:“我知道。”
回到东莞分局临时指挥点,梁栩被单独带入审讯室。审讯室里灯光昏黄,气氛压抑。面对程望与曹斌,他一开始保持沉默,目光平静得有些反常,像是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不作任何辩解。
程望紧紧盯着他,眼神中带着审视与威严,率先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次调包的?”
良久,梁栩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缓缓开口:“从三个月前,我知道公司将接手这批清宫瓷器的那一刻。”
“你一个人干的?”曹斌皱着眉头,带着一丝怀疑反问。
梁栩微微点头,声音低沉:“只有我知道评估流程、运输路径、内部调包时机。也只有我,有能力做出足以混淆视听的复制品。”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程望目光如炬,直视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梁栩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回忆一段痛苦的过往,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苦笑:“你们知道在这个行业,一个‘专家’需要几年才有资格话?十年。十五年。我花了十五年,学技法、学历史、练眼力,可没人会听一个年轻评估员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懑。
程望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听着。
“我看过一件赝品在拍卖会上卖出八千万,我看过真的国宝,被缺作劣品封箱。”梁栩的声音渐渐提高,情绪有些激动。
曹斌忍不住插了一句:“所以你就想用这种极赌方式来反抗?”
梁栩轻轻摇头,继续道:“这世界不讲真伪,只讲话语权。”他轻声,“我想翻这个桌子一次。”
程望皱眉,表情严肃:“你在挑战系统,而不是为了钱?”
“钱只是工具。目标是让那些自诩为行家的傻子——出丑。”梁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
“所以你设计了整个调包流程,把真正的‘孩儿枕’藏到物流中转站,再以复制品登上拍卖会。”曹斌追问。
“原本应该顺利运出去,卖给早就联系好的海外买家。”梁栩冷静应答,“但那个人——李子昂,他太蠢,他居然想私自从我手里转卖。”
“他不心碰了真品釉面留下指纹,被我发现了。他还想讹我。”梁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程望目光冷峻,直逼梁栩:“所以你杀了他。”
梁栩急忙摇头,神色有些慌乱:“我没有杀他。我原本只是想吓唬他。”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懊悔:“我约他见面,带着一瓶酒,里面掺了镇静剂。我本来打算让他昏迷,拍下他偷拿真品的录像,好逼他闭嘴。但他当场癫痫发作,砸在台阶上……他没醒来。”
曹斌面色一震,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没叫救护车?”
“我怕他醒过来报警。我怕一切被毁掉。”梁栩轻轻闭眼,声音中满是绝望,“我把他装进袋子,用快递运走,原本打算让他‘消失’。但我失误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凝重。程望低声问:“你还想翻这个世界的桌子吗?”
梁栩苦笑,声音发哑:“桌子已经塌了。但我也掉下去了。”
次日,燕京。拍卖会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原件归还博物馆,警方通报了案件情况,三件复制品封存立案。
程望站在北海博物馆“定窑艺术特展”展厅前,望着重新摆放的那尊“孩儿枕”,思绪良久。
“看不出来吧?”他身旁的文物专家低声道,“连我们也差点看错。”
“但终究还是假的。”程望淡淡。
他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展厅。
在这个真假难辨的世界,有人用十五年时间只为一次调包。而在刑侦的世界里,所有藏匿与伪装,终将一一剥开。
真相不会逃走。
本案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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