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山疗养院，竹韵轩。
温泉水汽在特制的恒温玻璃房内氤氲升腾，窗外翠竹摇曳，隔绝了尘世的喧嚣。郑宏斌背对着徐海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的影子投在光洁如镜的玻璃上，挺拔却透着一股凝固的冰冷。那精致的保温杯就放在身后的紫檀木棋盘旁，仿佛是一个安静的句点。
“……该清的都清了……棋盘角落……也该擦干净了。‘归云’这山间路，走到头啊，总要放下点担子才轻省。”郑宏斌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和解脱。
他缓缓转身，目光没有看徐海峰，也没有看那杯致命的“清茶”。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拂过棋盘上那颗孤零零的、早已过河的死卒子。那枚卒子温润冰凉。
停顿了足足十几秒。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告别。
终于，郑宏斌的手指没有端起保温杯，而是轻轻落在那颗象征着绝路的卒子上。他以一种极其郑重的姿态，拈起了它。
“卒……七进一。”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仪式福他将那枚棋子缓缓地、精准地向前推进了一格——一个在真实棋局中毫无实际意义，但在预设的隐喻暗语里，代表着“确认执行最终方案”的落位！
棋子落下，触底的声响清脆却冰冷。
随着这声轻响——
嗤！
保温杯密封盖内部，一个极其微的、听不见的磁力锁无声地弹开！
杯内一层肉眼无法分辨的隔断瞬间消失！
密封在保温杯夹层真空环境中的少量无色无味液体，与上层清澈的茶水开始发生极其隐秘的物理化学反应！
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化学反应释放的特殊气体分子将会达到临界浓度……死亡，将是温柔而无痛的沉眠。
郑宏斌脸上露出一丝仿佛终于挣脱樊笼的疲惫释然，缓缓在棋盘旁的红木圈椅上坐下，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
……
竹韵轩茶室的另一角。徐海峰院长依旧静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棋盘旁陷入寂静的郑宏斌。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者怜悯，只有一种冷眼旁观的职业性沉寂。在他感知不到的空间层面，那个隐蔽在杯垫下的超级微型声纹记录器，正以最高的灵敏度，忠实而稳定地捕捉着房间里郑宏斌落子时的声音轻响、那象征“执斜的棋子落定声、以及棋子名称“卒……七进一”那异常清晰的确认语调和每一个字的声纹振动模式！它甚至捕捉到了茶杯盖内部那轻微到极致的气流变化！
证据链最后一环——明确的自裁指令和执行意图声纹——被完美记录！
……
省军区总院急救室。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死亡的丧钟！急救室内一片混乱！心电图监护仪上的线条疯狂乱舞后骤然拉直！刺耳的报警音调响彻每个角落！张建国在病床上剧烈抽搐，面色发绀，口鼻溢出带着泡沫的血迹！
“室颤！快！肾上腺素推注！准备第二次除颤！300焦耳！非同步！准备！所有人离开！”主治医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巨大的除颤器电极板带着冰寒的死亡气息狠狠按下！
“嘭！！！”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张建国全身！
就在这生死边缘的瞬间！张建国那双被巨大痛苦撕扯而模糊不清的眼睛里，那被水洇湿签名上、一个极其微的点状凹痕细节，如同幽灵般顽固地闪回！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笔迹洇染！那绝对是一个……凸起点在纸张背面按压留下的物理压痕！
“凹……点……背……压……”张建国无意识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无人能听清的字音。他那只原本僵直的手，在电流冲击和本能的驱动下，如同垂死挣扎的溺水者，猛地向前一抓！
“啪嗒！”
他正好打落了主治医生别在白大褂口袋上插着的一支记录用蓝色圆珠笔！笔掉落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旁！
那圆珠笔笔帽顶端一个的、因为长期使用而微微松动凸起的金属按钮（按压弹跳笔尖的结构）……正好落入张建国最后模糊扭曲的视野里！
凸起点！
笔帽顶端凸起的金属按钮！一个如同印章般的凸点！
瞬间！濒死的混乱思绪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
“郑宏……斌……签名……圆……圆珠笔尖……印子……记录本……签字……”他用尽最后气力，抓住那支圆珠笔，另一只手在意识模糊中猛地指向床头柜上那张被水浸湿的签名复印件！
主治医生根本不明白这个濒死病人混乱的动作和呓语在表达什么，但他看到了张建国手指死死攥着的笔和指向签名纸的动作！这个极其反常的动作瞬间激发了他的职业警觉！难道签名有问题？难道他要写什么？
“按住他！记录下动作！纸笔留好！”主治医生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决断！让护士立刻稳住张建国，同时心抽出他手中那支圆珠笔和那张签名纸！他顾不上细想，优先救人！
“除颤！300焦！再冲击！”
“嘭！！！”
又一道电光亮起！……
……
东江县水利局老档案库。
弥漫的焦糊味尚未散去。张强看着地上那几台彻底烧毁冒烟的扫描仪和队员手里死透聊手机，心中怒火如同实质般燃烧！敌人竟然动用了精准定向电磁脉冲武器来毁灭电子证据！其手段之狠辣超乎想象！
“人工复写！快！”张强再次低吼！时间就是一切！
“队长！”一个年轻组员突然喊道，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惊疑，“您……您看这！”
他手里拿着的是张强之前护在身下、那几张关于工程事故“补偿封口费”的原始散页中的一张！刚才电磁脉冲爆发时，他正好被震得身子一歪，手里的取证强光电筒狠狠砸在了这张纸上！硬质的筒底刚好砸中了那份签名单据上郑宏斌潦草签名职宏”字的左半部“宀”下面的位置！
此刻，在强光手电筒的直射下，被硬物挤压过、微微变形的纸张纤维处，那“宏”字中心部位（“宀”字里面与下面“工”字交接处），赫然显现出一个极其细、若非强力按压变形后纤维移位根本无法察觉的——圆点轮廓！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微、但边缘异常光滑清晰的完整圆形压痕！
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笔尖能戳出来的普通凹陷！
那是一个……印章或特殊标记物留下的微型戳记痕迹！
“这……这不是签名笔压下去的！这是之前盖在别的东西上留下的！是戳印！是标记！”组员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张强几乎是用抢的动作夺过那张纸！凑到最近的手电光下！没错！在强大的光源和纸张被挤压变形后纤维结构改变的特定角度下，那个圆形压痕如同浮雕般被清晰地凸显出来！它极，直径大约只有一毫米，但在特写镜头下，它的轮廓异常清晰完整！它不可能是郑宏斌签名潦草用力划过的痕迹！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串联起赵志强在医院同步传递的张建国发现签名字迹水浸后出现凹印的线索（张强在行动中也保持着现场通讯同步）！
“是圆珠笔！”张强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凌厉光芒，“当年工程审核签字的原始过程！很可能不是在正式报告上！而是在某个核心项目组成员随身的工程记录本草稿页上！那张纸上，郑宏斌在空白处先签了名！而在他签名之前或者签名时，不心垫在了某个同事用来记录核心数字标记的记录本下面！那个记录本的页页顶端，恰好有一个用于做标记的细圆珠笔头按压盖帽的凸点（用于在重要项旁按红点标记的习惯）！签名时隔着纸张按下的那个凸点，在郑宏斌签名纸的下方留下了这个隐藏了半辈子的物理印痕！”
“查！”张强的声音如同出鞘利刃，穿透档案库的尘埃，“立刻联系省厅！目标锁定：任何可能在当年与郑宏斌、赵卫国、王有财共同参与过青峰岭水库核心现场项目组的成员！重点查找他们的工作笔记！尤其是……带有在页角做标记习惯、顶端带按压式弹出笔尖的特定型号圆珠笔或标记笔！”
喜欢风暴中枢请大家收藏：(m.trxsw.com)风暴中枢唐人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