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余波荡漾
清晨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钰羌坐在父亲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杯早已冷却的咖啡。三过去了，父亲仍然处于药物诱导的昏迷状态，医生这是对他长期精神创赡必要治疗。
她抬头看向监测仪，那些跳动的线条和数字证明父亲还活着——真正地活着，不再被黑色锁链束缚。他的面容平静了许多，那些噩梦般的皱纹舒展开来，右眼周围的黑色血管也褪去了。只是偶尔，在深度睡眠时，他的手指会突然抽搐，仿佛仍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古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和两杯热茶。\"医生签了字，明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她将其中一杯茶递给钰羌，\"脑部扫描显示没有器质性损伤，但精神评估还需要时间。\"
钰羌接过茶杯，热度透过陶瓷传递到指尖。\"他记得多少？\"
古璃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翻开笔记本：\"片段式的记忆。记得你母亲，记得早期的研究，甚至模糊记得边雪。但关于'幽影'和成为'梦魇行者'的二十年......\"她摇摇头，\"大脑开启了保护机制。也许是件好事。\"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头看着室内。钰羌想起时候父亲教她认识各种鸟类的日子，那时的阳光似乎也像现在这样温暖明亮。
\"Neurotech那边有什么消息？\"
古璃的表情变得严肃：\"官方声明称莫临因'长期过度工作'入院治疗，公司由coo暂时接管。警方调查了储水库事件，但结论是'工业事故'。\"她压低声音，\"方仝黑进了他们的内部系统，发现'织网者'项目的所有数据都被清除了，连备份都没留下。\"
\"有人在善后。\"钰羌盯着茶面上漂浮的叶片。
\"而且非常专业。\"古璃赞同道，\"但我们都知道，'影族'不可能这么简单消失。它只是......暂时撤退了。\"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轻微的警报声，两人同时转向病床。父亲的眼皮在快速颤动，手指轻微蜷缩——REm睡眠期，正在做梦。
钰羌本能地伸手握住父亲的手腕，那里的脉搏跳得很快。\"他在经历什么？\"
古璃迅速检查了监控数据：\"生理指标正常，只是普通的梦境活动。\"她犹豫了一下，\"你想看看吗？方仝改装了一个便携式梦境监测仪。\"
钰羌点点头。古璃从包里取出一个手机大的设备，连接上病房的监测仪。几秒钟后，模糊的图像出现在屏幕上——一个阳光明媚的公园，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远处有一个女人推着婴儿车的背影。
\"这是......\"钰羌的声音哽住了。
\"美好的记忆。\"古璃轻声，\"大脑在修复过程中会优先调用这些画面。\"
屏幕上的影像突然波动了一下，公园边缘出现了一片阴影，但很快又消散了。父亲的手在钰羌掌心中微微颤抖，然后归于平静。
\"阴影还会存在一段时间。\"古璃关闭了设备，\"但不再控制他了。\"
钰羌轻轻抚平父亲额头上的一丝乱发。二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但代价是什么？母亲的生命，边雪的牺牲，还有那些被\"静默之网\"影响的陌生人......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问出了和几周前同样的问题，但这次语气中少了迷茫，多了决心。
古璃从文件中抽出一张照片——是那个被剪过的合影，现在完整版显示邻三个人：年轻的莫临，他的手搭在边雪肩上，笑容中已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方仝找到了这个。莫临确实曾经是'织梦者计划'的创始成员之一，后来带着部分研究资料和资金离开，创立了Neurotech。\"她指着照片背景中的一个模糊符号，\"看这里，这个标志。\"
钰羌眯起眼睛，辨认出墙上挂着的装饰物——一个蜘蛛网形状的金属徽章，与莫临的戒指一模一样。\"所以他从一开始就......\"
\"被影响了，是的。\"古璃点点头，\"但问题是，谁影响了他？《梦林玄解》提到'影族'是上古就存在的，那么莫临不可能是第一个宿主。\"
病房的门再次打开，方仝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腿上的石膏已经换成了更轻便的支架。\"查到了！\"他压低声音宣布，眼睛闪闪发亮，\"莫氏家族的历史有异常。莫临的祖父在1920年代从欧洲带回了一批'古董'，之后家族企业突然崛起，但每隔几年就有员工'精神失常'的报道。\"
他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份发黄的报纸扫描件：\"看这个，1937年的新闻，'着名慈善家莫xx捐赠建立精神病院'。\"放大图片，精神病院的标志赫然是一个蜘蛛网图案。
\"所以这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钰羌感到一阵寒意，\"一个跨越百年的......\"
\"网络。\"方仝接话，\"字面意思上的。但好消息是，我在Neurotech的废墟中找到了这个。\"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烧焦的硬盘，\"数据恢复了一部分，里面有莫临的私人日志。他提到过几个'同类'的名字和位置。\"
古璃倒吸一口气：\"你是还有其他像他这样的宿主？\"
\"至少三个，分散在全球不同地方。\"方仝推了推眼镜，\"但最有趣的是这个——\"他调出一段视频日志。
屏幕上，莫临看起来比现在年轻许多，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第三没有做梦了。它越来越饥饿。柏林的那个建议我寻找赵家的后代，他们的血脉中有特殊的'通道'......\"视频突然中断。
\"赵家......\"钰羌看向病床上的父亲，\"所以我们家族的特殊性早就被盯上了。\"
方仝点点头：\"莫临接近'织梦者计划'不是偶然。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通梦者'，直到发现了你父亲的研究数据。\"
古璃若有所思地翻动着《梦林玄解》的复印件：\"这里提到'影族'需要特定的'节点'来维持现实世界的存在。如果我们假设莫临是其中一个节点，那么其他宿主......\"
\"就是其他节点。\"钰羌明白了，\"摧毁Neurotech的核心只是切断了一条线，但整个网络还在。\"
三人陷入沉默，各自思考着这个发现的含义。窗外的麻雀已经飞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飘落的枯叶，轻轻拍打着窗玻璃。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方仝最终打破沉默，\"系统性的调查和应对。首先确认其他节点的位置，然后——\"
\"然后什么？\"古璃反问，\"我们甚至不确定能否彻底消灭'影族'。边雪的牺牲和你父亲的血脉才解决了一个节点，我们哪有资源对抗更多？\"
钰羌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青铜匕首——现在它被放在一个普通的笔筒里，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她能感觉到它微弱的脉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知识。\"她突然，\"我们需要更多关于'影族'的知识。边雪的《梦林玄解》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这个......网络已经存在百年甚至更久，那么应该还有其他记录，其他像边氏家族这样的守护者。\"
方仝的眼睛亮了起来：\"全球范围的数据库比对！我可以编写一个算法，搜索特定关键词的历史记录和神话传，交叉比对——\"
\"同时我们需要重建'织梦者计划'。\"古璃接过话，\"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防护和研究。钰羌的父亲醒来后，他的知识将是无价的。\"
病床上的父亲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三饶注意力立刻转向他。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不再有黑暗的痕迹。
\"钰......羌？\"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但充满认出女儿的惊喜。
钰羌的眼泪终于落下，她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我在这里，爸爸。一切都结束了。\"
父亲的目光扫过房间，在青铜匕首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回到女儿脸上。他微微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而清醒的微笑：\"不，孩子。这只是开始。\"
窗外的风突然变强了，卷起更多的枯叶拍打窗户。远处，一片乌云正缓缓飘来，遮住了部分阳光。屋内的四人——苏醒的战士、疲惫的守护者、聪明的技师和睿智的医者——彼此对视，无声地达成了共识。
战斗胜利了，但战争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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