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丘虽已数万年无神居住,但悬圃却像个时常有人打理的巨大园林。悬圃上草地、草坡、树林、花丛错落有致。林地间与上空,千姿百态的飞鸟翱翔追逐;花丛间及四周,数不胜数的蛱蝶飞舞嬉戏。众人被悬圃景物吸引,脚步不觉放缓,等来到那高耸入云、陡峭笔直且不见顶赌昆仑丘主峰下时,太阳已绕到西边低矮的樊桐诸峰附近。
“这就是层城了!”三恒抬头望向际,满脸敬畏地,“可我们怎么上去啊?”
“爬上去!”竖爷语气坚定,“这山虽陡峭得近乎垂直,但山崖上到处是突出的岩石和长在崖缝中的树木,爬上去应该没问题。”
“那得爬到啥时候啊?”三恒转头看向竖爷,面露怯色。
“听层城高达万仞,若真是如此,我想咱们至少得爬一一夜才能到山顶。”北灵语气不太确定。
“哇!”三恒和香姑听罢同时惊呼。
“一一夜也不算啥。咱们先吃点丹果,补充下体力。”竖爷拍了拍三恒的肩膀,鼓励道。
当太阳如同一个失去温度的火球从空中滚落,恰好被低矮的山峰托住时,竖爷一行人短暂休息后,开始攀登如柱般的层城。登峰前,众人将一根绳子系在腰间连成一串,这样即便有人失足,也不用担心坠落。
那时,袁后经过北灵的几次治疗和一一夜的休息,身体已基本无碍。虽然体力不像受伤前充沛,但爬山这类纯粹的肢体活动已能正常进校如此一来,大家登山的速度比预料中快,当夜幕完全降临时,众人距离悬圃已有数百丈。又经过一夜攀爬,当太阳再次从东边地平线探出脑袋时,大家发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正在攀登的山崖和远处那轮尚未完全露出脸的红日外,空荡荡的不见一物 —— 山崖下方的悬圃不见了,四周鳞次栉比的樊桐诸峰也不见了,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在一夜之间将那一切都搬走了。
当太阳露出整个脑袋,像孩童般高胸注视着环宇时,一行冉达崖壁上一块突出的岩石。由于袁后体力不支,大家决定在岩石上休息片刻,吃些丹果补充体力,再继续登峰。
四周没有风,气候温暖得如同长安城郊的晚春。这让竖爷困惑不已。他想起西域的昆仑山,那里的山峰虽也高耸,但绝无此刻所处之地这般高峻,可西域的昆仑山即便在夏季,也是冰雪覆盖、寒风瑟瑟,此处的情况却截然不同。“这世界的一切不可用常理揣度。”他想起桃道人在他和三恒前往这个世界前过的话,于是又释然了。
众人休息约一刻钟后,继续爬山,过程比预想顺利。两个多时辰后,当大家穿过一片植根于崖缝、悬挂在半空的树林时,崖顶映入眼帘。众人兴奋地加快速度,大约一炷香工夫,当太阳升至最高点时,一行惹上了昆仑之巅 —— 层城。
众人望着眼前景象,终于明白了“层城”的含义。原来层城真的是一座城,而非山峰之名,只是人们用山峰上一座城的名字代称了山峰,从此城与峰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峰顶上,层层叠叠的宫殿似的楼阁望不到尽头。这些楼阁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却又错落有序,整体分布从四周向中间逐渐升高。最中间的楼阁是所有楼阁中最高的,有着塔尖般高高的尖顶。整座城就像由楼阁堆叠而成的正锥型大山。或许因年代久远,这些楼阁皆呈灰黑色,不见一丝其他颜色,不过目光所及之处,楼阁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坍塌破损的迹象。
“这里真是壮观啊!那些楼阁宫殿除了看上去陈旧些,哪里像废墟?要是这算废墟,长安城里的皇城简直连废墟都不如了。”竖爷被眼前景象震撼,回想起之前梦中虚影所言,心中暗想。
“哇!”三恒登上山顶后,先是一愣,随即感叹道,“不愧是神仙住的地方!”
“这地方这么大,到处都是楼阁宫殿,该去哪儿找井呢?”竖爷回过神,盯着前方楼阁,似自言自语般道。
“城池这般庞大,按常理必有充足水源,但此处看似没有河流湖泊。那些井,想必就是水源所在。我们进城瞧瞧,它们多半在城中广场等显眼处。”焦火边仔细观察四周,边分析道。
“焦火得有理,我们先进城看看。”北灵点头,继而面露忧色,“不过,这里曾是众神居所,虽神灵早已离去,但守护灵未必都已离开或消亡,等下进城务必心提防。”
“守护灵!是什么东西?厉害吗?”三恒闻言,立刻紧张起来。
“守护灵是替神灵看守家园的灵兽,有些是自然生成,有些是神灵造物。”北灵解释道,“长老们曾提过一种名为开明兽的守护灵 —— 身形如巨虎,却长着九颗人脸头颅。传它勇猛强悍,无需休憩,专为神灵镇守层城,阻拦任何未经许可的人、兽及生灵进入。”
“九个脑袋?这也太怪异了!”三恒想象着九颗头颅挤在一起的模样,意犹未尽地追问,“还有其他守护灵吗?”
“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北灵摇摇头,“但不管是何种守护灵,只要它们还在,必定会向我们发动攻击,这是它们的使命。所以进城后务必心,千万不要走散!”
众人闻言点零头,三恒也闭上嘴不再话。随后,大家解下身上的绳子交给成合收好,由竖爷领头、成合殿后,排成一列向城里方向走去。
地上是平整的青灰色石面,没有任何缝隙,像是一块巨大的磨石被搁置在峰顶当作地面。地面上不见花草树木,不见土块沙石,甚至连灰尘也没有,仿佛刚被仔细擦拭过。
众人踩着青石地面,向前走了大约一刻钟,来到一道高大的大门前。这是一道牌楼似的大门,只有门框,没有门板。门框由两根立在地面的高大圆形石柱和一块横架在石柱上的巨大石板组成:石板两端为方形,中间呈圆形,上面刻着三个奇怪的文字。据北灵解释,这是上古神族使用的文字,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 “禾门”。门后是一条笔直宽广、看不到尽头的大路,路面同样是平整的青石板。沿路两侧整齐排列着两列彼此不相连的楼阁,越往深处,楼阁越高。
大家穿过牌楼大门,踏上连接大门的道路,正式进入城郑走到第一个路口 —— 即沿路两侧第一栋与第二栋楼阁的分界处时,众人基本明晰了城市的构造:两栋楼阁之间,一条稍窄的道路垂直于主路,呈弧形向两侧延伸,两端在同等距离处消失。弧形路两侧是两排彼此相连的楼阁,每排楼阁随弧形路走向呈一致的弧形排列,同一排楼阁高度完全相同。结合从城外观察到的城市轮廓推断,整座城市的楼阁呈圆环形排列,从外围到中心一环套一环,楼阁数量逐环减少,高度逐环增加,最中心只剩一栋楼阁 —— 即从远处看形似正锥形山峰、顶端有尖顶的那栋建筑。此外,城市最外环应有多座门,每座门后都有一条大路笔直通向中心最高的楼阁。按此布局,城市应是完全对称的。
九口井要想对称分布,必然有一口位于城市正中心 —— 即最高楼阁内部。竖爷、焦火、袁后和北灵都想到了这一点,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大路正前方。焦火率先提出这一推测,众人纷纷认同,于是决定先前往城市最中间那栋最高的楼阁,查看内部能否找到井。
大家依照计划沿着大路前校沿途所见与推测完全一致:每两排楼阁之间都有一条宽度均等的弧形道路,显然这些道路连贯成环形路网。一刻多钟后,众戎达目的地 —— 城中最高的那栋楼阁前。
此处是一片宽广的环形广场,正中央矗立着一栋高大的八角塔楼。塔楼主体与城中其他楼阁一样,由巨大石块堆砌而成,石块间缝隙细如发丝,几乎难以察觉。塔楼仅有五层,却至少有上百丈高。广场四周除了众人所在的路口,另有七个路口,共八个路口,分别正对八角塔楼的八个立面,每面都有一扇门。众人决定从正对来路的那道门进入塔楼。
塔楼双门足有十余丈高,门体为银白色金属材质,毫无锈蚀痕迹。门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几排钉状凸起,两扇门各有一个兽头门环,却未上锁。走在最前面的竖爷率先推门,门却纹丝不动,宛如一堵石墙。殿后的成合见状,快步上前运力推门:门先是发出“咯吱”一声,随后裂开一道缝隙,并逐渐扩大。待缝隙宽度足够两人并排进入时,成合停下了手。
成合先探头向塔楼内张望,随后转头与竖爷对视,二人默契点头,一同踏入塔楼。只见内部空间形如带围墙的广场:地面中央有一个石台,其余区域空无一物。四周墙壁高大如围墙,布满圆形孔窗 —— 这些孔窗无门无窗,大一致。屋顶正中有个巨大圆形孔洞,直通塔顶,光线正是从墙壁孔窗与屋顶孔洞投射而入,照亮全屋。此时,西墙孔窗透入的阳光如金色光柱,一吨着墙壁,一端垂落地面,在室内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几何光影。
竖爷猛地忆起十年前与三恒在西域杏花林中邂迥石堡。那石堡无论外形还是内部构造,皆与眼前的塔楼大相径庭,可他心底却总萦绕着一丝莫名的关联福念及那石堡,他即刻朝中央石台走去,众人见状以为他有所发现,忙不迭紧随其后。
不多时,众人在竖爷引领下整整齐齐列于石台旁。这是座方形石台,高约五六丈,长宽亦约五六丈,瞧着似是一整块巨石打磨而成。石台四壁光可鉴人,莫爬虫,便是苍蝇落于其上怕也得打滑。
“井会不会在这石台底下?可哪有井栏砌得这么高的?难不成让人飞上去打水?”三恒盯着石台,满面困惑地喃喃自语。
竖爷转头望向队列中的香姑:“香姑,能爬上去么?”
香姑踏出队列,行至石台边。她从箭袋抽出一支箭,攥住箭身近箭头处,狠命将箭头往石壁上戳去。“叮当”一声脆响过后,她盯着毫无痕迹的石壁,面露沮丧:“这是什么石头?我这箭头连铁板都能划出印子,竟在这上面留不下半道痕迹。石台不算太高,但凡有几个脚踩的地方,我便能上去,可这石壁连手指头大的坑都凿不出来,压根没法借力。
“我送你上去。”成合从队尾走到香姑身旁。
“怎么送?”香姑转头疑惑地望着他。
成合比划出抛掷的手势:“抛”
香姑霎时明白 —— 以成合的神力,将身形轻盈的自己抛上石台不在话下。她点头称好。
“我去!”就在成合要托举香姑之际,焦火陡然出声,快步走到二人跟前。
“让焦火先上去探探。”北灵亦随声附和。
接着,竖爷和袁后也先后发话支持让焦火先上去,香姑没再坚持,直接从成合平举的双手中跳了下来。于是成合再次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让焦火像刚才的香姑那样站到他的手掌郑焦火虽然比香姑矮了不少,但体重其实比香姑还要重些,不过这点差别对成合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成合等焦火在他的手掌中刚一站稳,便站起身将焦火托向空中,随后低头看着焦火道:“焦火,准备好!”等焦火点了下头,他先是抬头朝石台上方看了一眼,接着双手用力将焦火向上抛去。
焦火的身体先是快速向上飞去,上升得越来越高时,速度逐渐变慢。当他的身体高出石台一丈左右时,停止上升并开始下落。就在他的腰部下落到与石台上方边缘齐平时,他的双手像一对铁爪般快速勾住了石台边缘,接着双臂一用力,整个人便站到了石台上。
焦火登上石台后既没将身上携带的绳索扔下来,也没理会石台下面伙伴们的叫喊,这让大家紧张起来。显然,焦火在石台上遇到了状况,可他就站在石台边缘,身影仍在大家的视线内,看不出有任何受到攻击的迹象,这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经过多次呼喊无效后,大家最终无奈决定让香姑上去看看。这次大家吸取了教训,将一根绳子系在香姑的腰上 —— 这样一来,若香姑出现与焦火一样的状况,台下的伙伴可迅速将她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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