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急，却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他转身，对李孝忠道：“子严兄，你立刻暗中联络邵司令，调整粮草调配，适当减少对兴庆府方面，特别是曲端部的供应。吴玠吴璘所部，则保持稳定甚至略有宽厚……”
“明白，这事好办。”
此时负责护粮运输的邵斜初和李孝忠一起投入刘錡麾下，也是西军元老之一，和李孝忠更是割头换颈之交。
不过之前由于指挥富平之战失败，被刘錡派去负责组建护粮军。
“我会以个人名义，给大帅写一封密信。详细禀报钱粮状况堪忧，强调维持供应之不易，望大帅尽快结束战事，早日返程。”
“只要大帅回来了，万事就在我们把控之中，由不得曲端他们胡乱折腾。”
李孝忠不由得频频点头，李椿年这番安排，进退有据，既没有明确站队，又表达了存在感和重要性，还将吴玠拉入了同一个利益圈层。
“好！就依仲永兄所言！”
李孝忠听得连连点头，兴奋地搓着手：“妙！妙啊！仲永兄果然深谋远虑！就这么办！”
“让他们在前头瞎嚷嚷，咱们在后方积极筹备，把这拥立的大事，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不过……吴玠那边既然特意来信通报，咱们要不要和他先通个气？”
李椿年微微一笑：“吴玠此人，谨慎持重。他来信，一是示好，二是观望。他不想被曲端拉下水，也不想被排除在外。”
“我们不必主动拉拢他，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会知道该如何选择。将来联名上表时，少不了他们兄弟的支持，那时，他们便是顺势而为，拥立之功少不了他一份。”
李孝忠哈哈一笑：“好！一切都听仲永兄安排！军中之事只管放心，我这就回去，加紧操练兵马，整顿军纪，让仲永兄绝无后顾之忧！”
“那就有劳仲永兄了。”李椿年拱手。
“粮饷筹措、舆论引导之事，椿年自会安排。”
送走李孝忠，李椿年独自回到书案前，重新提笔，沉吟良久，开始起草一份关于后勤压力巨大，建议早日结束战事的奏报。
在奏报的末尾，他含蓄地添加了一段话，大意是：西军上下，无不感念大帅远征辛劳，保境安民之德，人心悦服，盼大帅早日凯旋，主持大局。
吴伦带着李椿年那句“自有分寸”的回话，星夜兼程赶回盐州，吴玠听完汇报，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容。
他知道，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李椿年没有拒绝，就是最大的善意。
一个潜在的同盟，已悄然成形。
绍兴八年，夏国灭亡后的第三年。
兴庆府已更名为宁夏府，寓意“安宁的夏地”。
旧日夏宫的白殿内，炭火盆驱散了塞上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文武官员脸上的凝重与疑虑。
刘錡高踞上首，身披玄氅，并未着甲，久居上位的威严让他地目光比刀锋更利。
他扫过堂下，左侧是追随他出生入死的西军诸将；右侧则是新归附的西夏贵族与酋长，神色恭顺中藏着审视。
“夏地已平，然下未安。”刘錡开口，声如金铁，压下所有窃窃私语。
“东有金虏虎视，北有蒙兀窥伺。旧制臃肿，部落纷杂，号令难校如抱薪坐于火堆之旁，安能久长？”
他站起身，走到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前，手指划过河西、漠南。
“故，今日既不行旧宋羁縻之政，也不循故夏部落之法。吾将立一新制，名曰行营军区。”
“行营军区？”堂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肃静！”站在刘錡一旁的禁卫三师师长刘锐大喝道。
刘錡的声音继续在殿中回荡，开始阐述新制的大致框架。
“其一，军政分途，各司其职。 设宁夏行营，治所便在这宁夏府。行营之下，分设镇守司与镇抚司。”
“镇守司设镇守使，掌军事、防御、作战。镇抚司设镇抚使，掌民户、赋税、屯田、教化，二司互不统属，皆直隶于行营。军需粮草，则由镇抚司按计划供给镇守司，镇守司如有疑虑，可直接向中枢各部门申请查询，军队不得自行征敛，违令者，斩！”
话语如锤，敲打在各个旧部落首领的心上。
这第一条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靠掌控部落子弟兵和草场来拥兵自重。
刘錡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水。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炭火噼啪。
一位党项大酋忍不住出列：“大帅，此制虽好，然军政分家，若镇守使与安抚使互相掣肘，岂不误事？”
刘錡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问得好！故有其二，联席会议。”
“ 每月朔望，镇守使、镇抚使，必须召开联席会议，共议辖区要务。遇有战事或大工程，则双方抽调精干，成立临时特遣使司，专事专办，事毕即撤。功过同赏，罪责同罚！”
此话一出，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如按新制，地方上的军政事务实际上已经被中枢卡得死死的。
镇守司只负责军队的训练和战时的军事行动，所需的军备辎重全靠镇抚司供应。
而镇抚司则全凭中枢各部门下达的计划调拨分发，实际上只是过个手，至于调拨多少，调拨给谁，地方上的镇抚司了根本不算。
如果镇抚司想在中间做点手脚，不仅镇守司会和中枢各部门去对账，中枢各部门发现不对也会下来查账。
这不，曲端就发现这一次本部收到的的辎重物资比前次少了一二成，正在和范烨纠缠不清。
“范先生，本月辎重怎会少了这许多？”
“曲将军，这个我也不清楚原委，都是按上面下发的调拨计划分配的呀！”
“不可能，调拨计划拿来我看！”
“曲将军，这个……不太合乎规制吧！”
“嗯？莫不是范先生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话可不能乱！曲将军，范某为大军操办粮草辎重，尽心尽力，可从未起过私心啊！”
“既然如此，把计划拿来一看便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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