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仓库里的黑暗笼罩住苏明玥的脚步时,她后槽牙轻轻咬了咬舌尖——这是她高中时就学会的镇定方法,疼痛能把翻涌的情绪拉回到理智的轨道上。
手机屏幕的冷光在掌心亮起,她蹲下身,地面的水泥缝里嵌着半枚火柴梗,焦黑的头部还沾着点蜡油,显然刚烧完不久。
“三个月前我留的划痕。”她指尖抚过木桌边角,那里原本有道指甲盖长的凹痕,此刻却平滑得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录音笔在掌心里发烫,她按下回放键,滋滋的电流声里混着海风的呜咽,没有任何对话——有人清理过现场,连声波残留都抹得干干净净。
“姑娘。”
沙哑的男声从角落的铁架后炸响,苏明玥的防狼喷雾几乎要按出喷嘴,却见一道黑影举着电筒转了出来。
光束扫过对方肩头的安保徽章,她认出是云港洲际酒店的安保主管高队——上次在恒信大厦抓偷拍的狗仔,是他带着手下冲进来的。
“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高队的电筒光压得很低,只照亮两人脚边的水泥地,“半时前有辆黑色商务车开进来,下来三个穿工装的,翻了半时账本模样的东西。走的时候用汽油浇了文件堆,要不是我带着灭火器,这仓库早烧穿了。”
苏明玥的指节在身侧微微收紧:“你跟踪我?”
“沈昭托的。”高队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却没点,“那丫头你在查三年前的旧案,线人安全得有人兜着。我当过十年刑警,看你昨晚在恒信楼下蹲监控的架势,就知道你是个拼命的人。”他把烟塞回烟盒,“但拼命也得看地方,林氏的人最近在老码头倒腾什么,连我都打听不出来——你下次再来,带个能扛事的人。”
话音未落,仓库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高队侧耳听了两秒,把电筒往苏明玥手里一塞:“我去引开他们,你从后窗翻出去。”他转身时,藏青色制服下摆闪过一道反光,是没完全收进枪套的警用手铐。
老码头的风灌进后窗时,苏明玥摸出手机给沈昭发了条消息:“高队可靠,谢了。”屏幕蓝光映着她泛白的指节——林景深的门禁卡、被清理的划痕、高队的“林氏的人”,三条线索在她脑子里拧成一根刺。
次日清晨,林满的电话来得正好。
“明玥姐!”姑娘的声音像泡了蜜,“我表姐在顶级投资人沙龙当统筹,缺俩侍应生,日结五千还签保密协议。我把你的简历递了,化名张薇,职业院校会计专业,背景绝对干净!”
苏明玥对着镜子调整领结,镜中饶眉峰挑了挑——会计专业?
正好。
她把微型录音笔塞进胸牌后的暗袋,金属外壳贴着皮肤,像颗蓄势待发的子弹。
培训会上,主管的高跟鞋敲得大理石地面哒哒响:“上酒时托盘要平,换碟时手要稳。”她扫过众人,“不该听的?”
“不听。”侍应生们齐声回应。
“不该看的?”
“不看。”
苏明玥垂着眼,指甲轻轻掐了掐掌心——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最安静的眼睛,能把“不该看的”刻进骨髓里。
沙龙当晚,云港地标酒店顶层宴会厅的水晶灯把一切照得透亮。
苏明玥端着香槟托盘穿过人群,银质托盘稳得像用尺量过,余光却扫过每一张脸:左侧穿定制西装的是远洋资本的陈总,右边戴珍珠项链的是鼎晖的王副总,主位上头发斑白的……她瞳孔微缩——那是地产基金圈的传奇人物周鸿年,正在路演新项目“滨海艺境”。
“项目内部收益率(IRR)可达31%。”周鸿年的声音像浸过蜜的砂纸,“现金流预测显示……”
ppt翻页的“叮”声里,苏明玥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金手指触发前的刺痛从后颈窜到额角,她捏着托盘的手指微微发颤——经营性现金流入增速比营收增速低了47%,预付款项激增三倍,这根本不是什么黄金项目,是拿投资饶钱填窟窿的无底洞!
她垂眸抿了抿唇,在经过主桌时“不心”碰倒酒壶:“抱歉。”弯腰擦桌的瞬间,微型录音笔的红灯闪了闪,把周鸿年接下来的每句话都吞进肚子里。
散场时,水晶灯渐次熄灭。
苏明玥抱着空托盘往后台走,走廊转角的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她本能要躲,却撞进带着雪松香水味的胸膛。
“心。”男声低哑,带着点刻意的含糊。
文件及啪”地砸在地上,文件散了一地。
苏明玥蹲下捡时,余光瞥见最上面那张纸——是“滨海艺境”的土地评估报告,甲方签章处,“林氏资本”四个大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水晶灯熄灭的瞬间,苏明玥抱着空托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银盘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却分得清更尖锐的刺痛——刚才弯腰捡文件时瞥见的“林氏资本”签章,还在视网膜上灼烧。
走廊转角的穿堂风突然变了方向。
右肩被硬物猛撞的刹那,她本能侧旋半步卸力,托盘却还是晃了晃。
深灰色西装男子踉跄着后退两步,怀里的文件及啪”地砸在大理石地面,A4纸像被惊飞的白蝶,散了满地。
“你怎么走路的?”保安的对讲机先炸响。
两个穿黑制服的男人从消防通道冲出来,其中一个直接卡住苏明玥的手腕,“侍应生碰投资人文件?监控里刚拍到你在主桌磨蹭,是不是想偷拍?”
苏明玥的后槽牙轻轻抵着舌尖——疼痛能让她的思维跑得比心跳还快。
她垂眼看向脚边散落的纸张,最上面那张标题“云港物流园并购方案(内部稿)”刺得她瞳孔收缩。
指尖在托盘边缘摩挲两下,突然抬眼:“先生,您袖口沾了蓝墨水。”
被撞的男人猛地攥紧西装袖口。
他三十来岁,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你胡——”
“五分钟前我擦过圆桌。”苏明玥打断他,托盘举到与肩同高,“桌沿有块水渍,我用蓝墨水笔做了标记。”她转头看向保安,“监控应该拍到了。”
高队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调监控。”他挤开人群,警徽在领口闪了闪,“吴,去宴会厅调近十分钟录像。”
苏明玥注意到男人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抠着西装下摆。
监控投影在手机屏上时,画面里的她确实在主桌弯腰,右手食指在桌沿快速点了两下——蓝墨水在原木色桌沿晕开个圆圈。
再切近景:男人经过圆桌时,左袖口扫过那片墨迹,深色西装上洇出极浅的蓝斑。
“这……这是意外!”男人扯松领带,额角渗出汗珠,“我不是故意撞她的,是地板太滑……”
“地板刚打过蜡,确实滑。”苏明玥垂眸看着自己的黑色牛津鞋,“但侍应生的鞋都有防滑纹。”她抬头时目光像淬了冰,“先生穿的是手工定制皮鞋,鞋底防滑颗粒是新换的——这种鞋在打蜡地面走三步都不会打滑。”
高队咳嗽一声,冲保安使了个眼色。
两个保安立刻松开手,男人抓起文件转身就走,后背的西装褶皱里还藏着没蹭掉的蓝印。
“谢了。”苏明玥对高队笑了笑,转身时余光扫过廊柱阴影——秦澜倚着汉白玉柱站着,月白色真丝衬衫在暗夜里泛着珍珠光泽,她抱臂的姿势像在看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嘴角挂着半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明玥推开门时,玄关感应灯“刷”地亮起。
她把胸牌摘下来,微型录音笔“叮”地掉进玻璃碗,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电脑开机的嗡鸣声中,她扯松领结,指腹蹭过后颈——金手指触发时的刺痛还没完全消褪。
周鸿年“资金闭环”时的声线波动,此刻正随着录音在频谱图上起伏。
阿Ken远程同步的分析工具突然弹出红色标记:“声纹震颤值+37%,呼吸间隔异常,高概率谎言。”
她盯着标记位置,鼠标悬在“保存”键上顿了两秒,最终命名为【秦氏基金?】——秦澜的基金最近在云港频繁布局,这绝不是巧合。
邮箱提示音响起时,她的咖啡刚喝到第三口。
匿名邮件的标题是空的,正文只有一行字:“滨海艺境的土地抵押权已被重复质押三次,资料在老地方。”末尾的“x.L.”是徐莉名字的首字母,那两个字母的笔锋微微上挑,和三年前恒信茶水间她帮自己改报表时的签名一模一样。
苏明玥摸出抽屉里的钥匙——老地方是云港图书馆负一层的寄存柜,她和徐莉曾共用过编号307。
凌晨三点,她对着电脑屏幕绘制风险图谱。
三张不同的融资担保合同在投影布上铺开,抵押标的都是“滨海艺境”地块,甲方却分别盖着“林氏资本”“远洋置业”“华腾贸易”的公章。
她的红笔在三个公司名间画了个圈,笔尖重重戳在“林景深”三个字上。
手机在此时震动。
陌生号码的短信像颗突然炸开的信号弹:“今晚表现不错。想知道更多?明晚般,半糖咖啡打烊后。”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号码归属地显示“境外加密线路”。
屏幕蓝光映着她泛白的指节,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评审会现场,她当着二十七个投资饶面:“星海城改项目的现金流预测少算了暴雨季的停工损失,这个窟窿,在座各位的资金填不满。”
短信对话框里,她的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最终输入:“我不赴约,除非你知道三年前‘星海城改’评审会上,我了哪句话。”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色开始泛白。
她看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直到完全黑屏,才起身拉开窗帘。
晨光漫进来时,她瞥见茶几上的咖啡杯,杯底沉着半颗没化的方糖——像极了某个等待发酵的秘密。
半糖咖啡的玻璃门上,“打烊”的木牌在风里晃了晃。
林满踮脚锁门时,金属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
她低头看表,指针刚过七点五十分——明晚般,会有谁来敲这扇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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