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挂钟敲过凌晨一点时,苏明玥的指节在键盘上顿了顿。
手机屏幕亮着幽蓝的光,@阿Ken发来的音频链接已经被她反复点开七次。
第一次播放时,周曼卿的声音像根冰锥扎进她耳膜:“当年那事要是被翻出来......”李父的烟酒嗓跟着碾过来:“我当年能让她进不了投行,现在也能。”她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喉间泛起腥甜——这是三年前被截胡升职时,周曼卿拍着她肩膀“姑娘先积累经验”的夜晚,也是林景深“家族联姻是责任”的夜晚,所有被碾碎的尊严突然在电流杂音里活过来,咬得她眼眶发烫。
但第七次播放时,她的呼吸已经平稳得像精密仪器。
她点开音频分析软件,将波形图拉成细长的线,在周曼卿那句“苏明玥最近在查中企业的账”后面,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钢琴泛音。
手指快速敲击键盘,云港市企业档案库里跳出恒信总部楼层平面图——18层VIp接待室的备注栏写着:“每日15:00-17:00播放《月光奏鸣曲》,用于商务洽谈舒缓情绪。”
鼠标悬在“时间匹配度”的计算框上,她突然笑了。
周三21:17,周曼卿本该在恒信总部参加季度汇报会,可汇报会19:30就结束了——足够她溜进接待室,在自动播放的钢琴曲背景里,和李父完成这场见不得光的交易。
“时间、地点、背景音,全对上了。”她对着屏幕轻声,指尖在“保存”键上按了三秒。
加密文件及破茧”弹出提示框时,她给新文档标上红色批注:“暂不发布,待沈昭的财经线就位。”
晨光透过阁楼窗爬进来时,苏明玥已经换好米色西装。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领针——这是三年前被停职那,林满硬塞给她的,“收拾得漂漂亮亮,才能扇回去”。
志愿项目总结会的会议室飘着新泡的龙井味。
许砚推了推金丝眼镜,将一沓风险报告推到长桌中央:“明玥整理的中企业融资风险分析,我建议汇编成简报供协会参考。”
“等一下。”坐在末位的资深审计师放下茶杯,杯底磕在瓷盘上发出脆响,“一个被停职过的人,凭什么代表专业意见?”
苏明玥的背挺得更直了。
她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是“商业直觉”启动前的征兆。
她站起身,将平板电脑转向众人,模考成绩单上的“98分”和二十三家企业的审查记录在投影屏上铺开:“您可以不信我,但请相信这些数据背后的方法论。”
她的指尖划过其中一份报告:“这家连锁餐饮企业,把加盟商的预付款记成‘长期资产’,表面看扩大了规模,实际......”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人群里某个缩了缩脖子的身影——那是周曼卿的助理吴。
“实际是把本该计入负债的款项,包装成了资产增值。”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各位可以查他们2021年的银行流水,每月15号都有一笔‘咨询费’打进同一张私人账户。”
会议室陷入死寂。
许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亮得惊人。
资深审计师的脸涨成猪肝色,抓起笔记本摔在桌上:“我要查原始凭证!”
“随时奉陪。”苏明玥坐回椅子,手心里全是汗。
她望着窗外掠过的鸽群,突然想起昨夜分析录音时,林景深的微信对话框在手机角落闪了闪——“今晚老地方见?”她没回。
有些账,得先算给周曼卿看。
“半糖咖啡”的门帘在晚风中晃了晃。
林满擦着最后一只马克杯,柜台上摆着台黑色老式录音机,外壳包浆得发亮。
“当年我公司被坑,就是靠这玩意儿录下对方老板‘合同里的违约金是废纸’的原话。”她把录音机推过去,手指摩挲着机身上的划痕,“要炸就得炸得响,不然他们只会当你放鞭炮。”
苏明玥摸了摸录音机的按键,冰凉的金属贴着指尖。
她想起周曼卿今在茶水间和吴咬耳朵的样子——吴出来时,看她的眼神像见了鬼。
“我不需要现在炸。”她抬头,窗外的霓虹灯在她眼里碎成星子,“我要让她知道,我手里有刀。”
林满突然笑了,把热可可推到她面前:“三年前你缩在我沙发上哭,现在眼睛里能烧穿玻璃。”她指了指阁楼的方向,“去把刀磨得再利点,明早沈昭的邮箱该收到点东西了。”
深夜的阁楼里,苏明玥的电脑屏幕映着她微扬的嘴角。
她打开加密邮箱,新建了一封私信,收件人栏输入“沈昭财经观察”。
光标在正文框里悬了三秒,她敲下:“云港中企业扶持计划背后,有笔‘咨询费’每月准时到账。想知道具体账户吗?”
发送键被按下的瞬间,窗外的月光刚好漫过“破茧”文件夹的图标。
那里面躺着的,是二十三个深夜的血与火,是即将刺破黑夜的光。
当沈昭的手机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震动时,她正蜷缩在书房的地毯上啃着已经变冷的三明治。
屏幕的蓝光让她眼下的黑眼圈显得更重了,邮件提示的“新私信”字样就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了她连续熬了三个夜的神经里。
手指刚碰到屏幕,她就坐直了身子——发件人是“匿名知情者”,主题栏是空的,正文只有一行字,却让她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蓝湾资本、李氏地产、三次定向转账,这些关键词在她的记者生涯里可是非常敏感的。
三年前“星海城改”项目爆雷的时候,她追查了三个月,最后被恒信法务部的律师函堵在了报社门口。
此刻,附件里的流水截图虽然打了码,但那串熟悉的离岸账户尾号,就像一根火柴擦亮了记忆——当年她在废弃的评审记录里见过,那是某位专家顾问的收款账户。
“叮”的一声,她的机械键盘开始快速敲击起来。
第一通电话打给了老线人陈叔,对方接起电话时带着酒气:“沈啊,这时候……”
“陈叔,蓝湾资本和李氏地产的定向转账,您手头还有当年的备案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三秒后传来纸张的沙沙声:“我就知道这事儿没完。等我十分钟,我去仓库里翻旧U盘。”
第二通电话打给了银行风控部的朋友,对方听完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要的流水……我得走内部系统查,但查到了就是违规。”
“我只要确认时间线。”沈昭的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当年城改项目表彰大会次日,蓝湾确实有笔款子转出去了吗?”
电话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接着又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数额对得上。不过……”对方压低了声音,“半年前有洒过这笔记录,操作饶权限很高。”
沈昭的笔尖在便签本上戳出了一个洞。
她望着电脑屏幕上逐渐成型的报道框架,标题栏里的《恒信光环下的影子交易》在ord文档里泛着冷白色的光。
当陈叔发来扫描件时,她的手终于稳了下来——那行被红笔圈起来的“周曼卿代签”,正躺在李氏地产2020年的中介服务合同末尾。
同一时刻,恒信大厦28层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周曼卿的高跟鞋跟碾过地毯,在橡木长桌前划出了刺耳的声响。
她抓起风控总监刚递过来的排查清单,指甲在“蓝湾资本”四个字上抠出了月牙印:“三年前的项目,归档记录在哪里?”
“周总,”法务主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2020年系统升级的时候,部分旧数据迁移到了云端,但……”
“但什么?”周曼卿猛地抬起头,金丝眼镜后面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
她想起今早保洁阿姨打扫的时候,瞥见她电脑屏幕上的“星海城改”关键词;想起中午在茶水间,几个新人凑在一起看手机,见她进来就匆匆锁屏。
最让她心慌的是助理吴刚才的汇报——李姐有记者在找当年的评审专家,其中一位老教授已经松口,“当年的评分表被人改过”。
“把蓝湾相关的纸质档案全部转移到地下金库。”她扯松了领带,声音冷得像冰,“从现在起,所有涉及第三方中介的邮件,先经过我过目再发送。”
“周总,”风控总监犹豫着举起另一份文件,“这是今早行业协会发来的……”
“扔了。”周曼卿抓起西装外套,转身的时候打翻了桌上的马克杯。
深褐色的咖啡渍在清单上晕开,恰好盖住了“hKFUNd”这个账户编号。
阁楼的空调在凌晨三点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苏明玥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阿Ken的消息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们开始清仓了。”截图里,境外信托的资产转移记录像游蛇一样爬满了屏幕,“hKFUNd”的余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三秒,突然笑了——这和她昨夜的推演分毫不差。
周曼卿越是急着销毁证据,尾巴就露得越明显。
她点开邮箱,新建邮件的时候,窗外的月光正洒在书桌上的相框上。
那是三年前她和林满在破产咖啡馆的合影,照片里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现在却亮得能映出屏幕上的文字。
收件人栏依次输入:行业协会评审组、沈昭、许砚、三位权威评委。
标题她斟酌了十分钟,最终敲下:“关于‘年度青年金融领袖评选’项目真实性核查建议”。
正文里,她附上了二十三家企业的异常流水、蓝湾与李氏的资金链路,还有周曼卿代签的中介合同扫描件——这些都是她用三个月时间,在凌晨两点的阁楼里,凭借商业直觉捕捉到的风险信号。
“叮”的一声,定时发送设置完成。
她望着屏幕上“凌晨两点”的倒计时,突然想起林景深昨夜的微信——“老地方见”的对话框还安静地躺在聊列表里。
她摸了摸颈间的领针,那是林满塞给她的“战斗勋章”。
有些棋局,得等所有棋子都落定了再下;有些人,得等她站在光里的时候,才配看见她的眼睛。
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苏明玥合上电脑,起身的时候瞥见“破茧”文件夹的图标在暗夜中泛着幽蓝色的光。
里面躺着的,不只是二十三个深夜收集的证据,更是她亲手编织的、即将在黎明时分炸开的大网。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23:59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林满发来的消息:“阁楼的挂钟该换电池了,明早可能敲不准。”
苏明玥笑了,对着窗外的夜色轻声:“没关系。有些钟,该响的时候,全世界都会听见。”
凌晨一点五十九分,她最后看了一眼定时邮件的倒计时。
月光透过窗,在键盘上投下了一片银霜,恰好落在“发送”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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