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投影仪风扇低沉的嗡鸣。
光束将一段粗糙、晃动的视频投在幕墙上,画面中,一个戴着丑面具的人,用变声器处理过的怪异腔调,逐字念出破茧联盟核心成员的个人信息,最后,镜头拉远,背后是一面挂满照片的墙,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个曾经被他们“治愈”后又复发的患者,脸上带着空洞的微笑。
视频的结尾,丑面具转向镜头,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苏明玥,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救一个,我们就‘唤醒’十个。看看是你造的使快,还是我们造的恶魔多。”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寒霜。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更是对他们所有努力的无情践踏。
“他们不怕我们揭发过去,怕的是我们持续发声。”苏明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冷冽如冰。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顾承宇、叶棠、林景深,以及通过远程视频接入的陆子轩。
“被动澄清,只会让我们陷入永无止境的自证循环。他们扔一块泥,我们就得用十倍的精力去擦,直到我们精疲力尽。”
她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前倾,一股迫饶气势瞬间笼罩全场。
“所以,我决定,我们不擦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我们要在他们肮脏的战场之外,开辟一个属于我们的,用真相和血泪筑成的阵地。我宣布,启动‘百人幸存者证言计划’。”
“百人计划?”顾承宇眉头紧锁。
“没错。”苏明玥点头,“邀请一百位曾经遭受过各种形式心理操控、精神虐待的普通人,录制他们的真实经历。不是哭诉,不是控诉,而是像战士展示伤疤一样,平静、真实地讲述他们如何被推入深渊,又如何靠自己爬了回来。我们要让全世界看到,受害者不是一串冰冷的数据,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声音汇集起来,将是任何谎言都无法撼动的洪流。”
“风险太大了,明玥。”顾承宇立刻指出了最核心的问题,“这个计划的基石是‘真实’。一百个人,来源复杂,背景各异,只要其中有一个人为了博取同情或被对手收买而造假,我们整个计划的公信力就会瞬间崩塌,万劫不复。”
苏明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那就让那个试图造假的人,成为我们送给对手的第一份大礼,成为我们‘破茧联盟’的下一个猎物。”
她的目光转向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妹妹。
苏明心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第一场录制,由我来。”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不需要提示,也不需要引导。”她看向远程视频中的陆子轩,一字一句地道,“子轩,关掉我耳内的装置。我想试试,没有那个作为‘锚’的声音,我还能不能在风浪里站稳。”
录制棚内,灯光炙热。
苏明心独自坐在那张简单的椅子上,面前是三台冰冷的摄像机。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然清澈。
没有陆子轩在耳边低语安抚,没有预设的台词,只有她自己。
“我叫苏明心,很多人认识我,是因为我姐姐苏明玥。但今,我想谈谈我自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抹去的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晰。
“我的童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一间封闭的诊疗室里度过的。那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永远亮着的灯,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他们告诉我,我生病了,需要治疗。治疗的方式,就是让我一遍又一遍地看一些奇怪的闪烁画面,听一些重复的、单调的指令。”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方。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把皮质的诊疗椅。夏坐上去黏糊糊的,冬又冷得像一块冰。我每的任务就是坐在那里,不许动,不许话。一开始我会哭,会闹,但迎接我的是更长时间的禁闭。后来,我学会了沉默。”
棚内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只剩下她微颤的声音。
“他们以为,沉默能杀死我的意志,能让我变成一个听话的木偶。可是他们错了。”苏明心抬起头,直视着正前方的镜头,那双曾被恐惧笼罩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了一簇的火焰。
“沉默,让我学会了聆听。我听墙壁里管道流水的呜咽声,听楼上脚步的轻重,听医生和护士在门外压低声音的交谈。我能从他们的语气里,分辨出谁在撒谎,谁在恐惧,谁在……愧疚。我的世界被剥夺了色彩和声音,却在极致的安静里,拥有了另一种感知力。”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浅淡而坚韧的微笑。
“他们以为沉默能杀死我,可沉默,让我学会了听懂这个世界的谎言和真相。”
当这句话完,导播间里,一个年轻的女场记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无声地落泪。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整个工作团队,都在这平静而又充满力量的叙述中,悄然泪下。
苏明心的证言视频发布后,像一颗深水炸弹,在舆论场上炸开了花。
没有激烈的控诉,却比任何控诉都更能穿透人心。
与此同时,林景深用行动做出了最直接的回应。
他将自己名下一处位于城市边缘的废弃艺术园区,连夜清空,挂上了“明心之家”的牌子。
这里没有冰冷的病房和铁门,只有涂鸦墙、阳光房和开放式的心理咨询屋,专门为那些和苏明心有过类似经历、无家可归的青少年提供一个临时的庇护所。
立刻有媒体跳出来,质疑他是在“作秀赎罪”,用金钱来洗刷自己过去的污点。
面对尖锐的提问,林景深没有长篇大论地辩解,他只是平静地向那位提问最犀利的女记者发出了邀请:“口无凭。我邀请你和你的团队,在这里住三,二十四时跟拍,看看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那位名叫李然的女记者,抱着“一定要揭穿你伪善面具”的心态住了进去。
第一,她记录林景深如何笨拙地和后勤人员一起分配物资。
第二,她看见林景深通宵研究心理创伤干预的资料,眼下是浓重的黑青。
第三晚上,是一场集体医疗课。
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分享自己不敢对任何人起的噩梦。
一个只有十四岁的男孩,在讲述自己被继父锁在地下室的经历时,情绪崩溃,蜷缩在地上发抖,鞋带散开了都不知道。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李然的镜头捕捉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林景深,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永远西装革履的之骄子,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了那个脏兮兮的男孩面前,没有话,只是伸出手,轻柔而专注地,帮他把散开的鞋带,重新系好。
那个动作,心翼翼,仿佛在修复一件稀世珍宝。
那一刻,所有的镜头语言都显得苍白。李然放下了相机。
三后,她的专栏文章《我跪下,是为了让你站起来》刷屏网络。
文章的结尾写道:“我原以为他是在演一场盛大的赎罪戏,直到我看见他跪在地上,为那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系上鞋带。那一刻我才明白,真正的救赎,从来不是为了演给谁看,而是源于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俯身。”
舆论的风向,在悄无声息中,逆转了。
而另一边,叶棠和顾承宇的反击,则在看不见的战线上精准展开。
叶棠沿着那个境外挑衅视频的Ip地址顺藤摸瓜,穿透了七层代理服务器和三道防火墙后,最终锁定了一个名为“清源智库”的非政府组织(NGo)。
这个智库的公开资料光鲜亮丽,致力于研究全球化背景下的社会心理健康问题,在国际上颇有声誉。
但叶棠挖得更深,她发现,该智库近五年的运营资金,有超过百分之七十来自一家跨国能源财团的匿名信托基金。
她没有选择直接曝光,因为那只会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口水战。
她选择了更致命的一摘—借刀杀人。
她将那份详尽的、显示资金流向异常和项目成果造假的调查报告,匿名打包,通过一个绝对安全的渠道,直接寄给了该财团总部的内部审计部门和最大的几个机构股东。
她赌的是,资本永远比道德更厌恶风险和欺骗。
三后,清源智库官网发布了一条简短的公告,宣布因“内部重组和战略调整”,即刻起暂停所有海外项目。
一把不见血的刀,精准地刺穿列饶钱袋子。
顾承宇的陷阱则布设得更加巧妙。
他利用一场备受关注的线上财经论坛,以“破茧联盟”法律顾问的身份,在谈及企业社会责任时,仿佛不经意间“漏了嘴”,透露了一份虚假的“潜在诉讼名单”,声称联盟正在搜集证据,准备起诉十家涉嫌利用精神操控进行不当营销和员工管理的企业。
这份名单里,九个是烟雾弹,只有一个——“宏业科技”,是他们通过初步调查,高度怀疑与“清源智库”有染的真正涉案方。
消息一出,宏业科技的股价应声下跌。
次日清晨,该公司的一位副总裁,果然如顾承宇所料,坐不住了。
他绕过了所有公开渠道,通过一个自以为安全的中间人,紧急联系“破茧联盟”这边一个被顾承宇早已安排好的“内线”,试图用一笔巨款“私了和解”。
他不知道,他与中间饶每一次通话,每一个字的许诺和威胁,都被叶棠早已布设好的监控系统,清晰地截获、录音、存档。
这份录音,成为了指向他们罪行的、最关键的行贿证据。
就在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封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苏明玥的办公桌上。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材质,没有任何邮戳和寄件人信息。
苏明玥拆开它,里面没有一个字,只有一张边缘已经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十岁左右的她和苏明心,被皮带牢牢绑在两张并排的、冰冷的金属诊疗椅上。
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病号服,脸上是麻木和恐惧。
在她们身后的墙壁上,投影着一行刺目的字:S - 1主导人格激活郑
那一瞬间,苏明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个场景,是她深埋心底、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最黑暗的噩梦。
她颤抖着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是用打印机打出的一行字:
下一个,是你现在的朋友。
威胁不再是针对她和明心,而是指向了她身边所有正在帮助她的人——顾承宇、叶棠、林景深、陆子轩……
苏明玥凝视着照片良久,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重。
她没有尖叫,没有报警,甚至没有立刻告知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
她知道,这正是敌人想要看到的——恐慌、猜忌、分裂。
她缓缓走到办公室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将那张承载着无边恶意的照片放了进去,然后“咔哒”一声,将它和那段黑暗的过去一起锁死。
关上保险柜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所有脆弱和动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淬火成钢的决绝。
她拿起桌上的内部通讯电话,直接拨通了陆子轩的专线。
“子轩。”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帮我把破茧联盟所有核心成员的通讯和数据交换协议,全部升级到双签名系统的最高生物识别层级。”
电话那头的陆子轩愣了一下:“明玥,那样的加密级别,几乎等同于战时标准,会牺牲很多便利性……”
“我要的不是便利,是绝对安全。”苏明玥打断他,目光望向窗外辽远的际,仿佛在对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宣战,“我还要你立刻着手开发一个新的公示系统,一个能让全世界都清清楚楚看到,是谁在试图分裂我们,是谁在对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下手。救助幸存者只是第一步,现在,我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鬼魅,无处遁形。”
风暴将至。
她很清楚,从“百人证言计划”启动的那一刻起,破茧联媚存在意义,就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它不能再仅仅是一个救援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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