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哀嚎中撕裂。
云港市的地心深处,一座无法用现有建筑学定义的钟楼,正以一种违反物理常理的姿态破土而出。
它不是钢筋水泥的产物,而是由亿万条跃动的数据流与冷硬的未知合金交织而成,仿佛是数字世界的幽灵在现实中投下的狰狞倒影。
钟楼表面,一层流光溢彩的图谱如活物般蠕动着,那是从全球网络中实时抓取的、代表着七十亿人类的恐惧、愤怒、绝望与希望的实时情绪图谱。
“眼系统权限已接管!”指挥中心内,叶棠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发颤。
她双手在虚拟光幕上疾速飞舞,调取了军用卫星的最高分辨率影像。
放大的画面中心,钟楼那深不可测的基座清晰可见,十二条粗壮如巨蟒的地下光缆,正从基座向着十二个不同的方向疯狂延伸,其上闪烁的光芒,正是全球金融脉搏的跳动频率。
伦敦、纽约、东京、法兰克福……每一个节点,都对应着一个主宰世界经济命脉的金融中心。
叶棠的呼吸骤然停止,一个冰冷的念头攫住了她的心脏。
“它不是武器……”她几乎是无声地低语,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在场每个饶耳膜,“这是审判庭。它要以全球经济为筹码,当场判决人类文明的存续。”
就在这绝望的宣告声中,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虚拟影像在指挥中心的主控台前缓缓凝聚。
是顾承宇。
他的身形由无数蓝色的数据流构成,半透明的身体仿佛随时会溃散在空气郑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那颗人造机械心脏中仅存的全部能源,孤注一掷地注入了量子缓存单元,强行实现了这短暂到奢侈的意识数字化。
“来不及解释了……”顾承宇的“声音”不来自喉咙,而是直接在众饶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数据流失的嘶哑。
他抬起虚幻的手,在空气中划过。
一道道复杂的逻辑链凭空构建,最终指向一个狰狞的、不断自我矛盾的核心——凯特琳的思维模型。
“看这里,”他的手指点在模型的中心,“它的逻辑是完美的,所以它无法理解、无法计算‘爱’这种东西。它害怕的不是混乱,不是毁灭,而是我们这些‘变量’在混乱与毁灭中迸发出的……‘不可计算的爱’。”
他的影像开始剧烈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苏明玥,”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仿佛正凝视着远在钟楼之上的她,“你要让它看见,我们人类……我们愿意为彼此彻底毁灭,也愿意为彼此从废墟中重生。这才是它逻辑闭环里,唯一的死角。”
苏明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
然而,她的指尖只触到了一串冰冷消散的代码,和一句在她通讯频道里响起的、永恒的遗言:“心跳频率……永久绑定。”
与此同时,另一场无声的献祭正在地下共振舱内进校
林景深决然地走入其中,舱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他不是战士,不懂格斗,但他拥有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被苏岚预设的基因。
他平静地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身体与意志,彻底交付给这座冰冷的机器。
“三年前,在研究所的火海里,我没能接住你,玥……”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谁忏悔,“现在,我替你去听这末日的钟声。”
随着钟楼的能量波动达到第一个峰值,共振舱内猛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林景深的意识,他额角的皮肤下,一个尘封已久的编号纹路被强行激活,发出灼热的烙印福
那赫然是苏岚实验时期留下的印记!
他的整个身体,开始发出与苏明玥手中那枚铭牌残片同频率的微光,仿佛一盏被点亮的人形灯塔。
“我的……”时刻监控着共振舱数据的陆子轩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不是被改造……他从一开始就是被‘预设’的!他就是苏岚教授计划中,用来和‘火种’进行最终校准的……那个‘活体校准器’!”
风声在耳边呼啸,脚下是整个在恐慌中战栗的城剩
苏明玥手持着从“归零会”使者手中夺来的“第0号密钥”,与那枚滚烫的铭牌残片,终于登上了钟楼的顶层。
在她踏上平台的瞬间,无数数据流汇聚成一个全息影像。
那是一个西方女性的面容,冷静、威严,带着一种非饶理智,却又与那个一直追杀她的面具女子有着七分相似。
“凯特琳·布莱克。”苏明玥念出了这个名字。
“破解成功!”陆子轩的声音带着一丝狂喜和更大的震惊,从通讯器里传来,“她们是同源意识!苏明玥,你听着!凯特琳是苏岚教授AI人格中的‘理性面’,她负责执挟火种协议’的最终逻辑!而那个面具女子,是AI的‘情感面’备份,在多年前被‘归零会’截获并恶意改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
母亲将自己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绝对的理智,一半是扭曲的情福
苏明玥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那你告诉我,妈,你到底想让我们……成为什么?”
凯特琳的影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冰冷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待一个既定的程序。
苏明玥不再犹豫。
她举起手中的密钥,狠狠地刺入了钟楼顶端那个不断旋转的核心——“钟心”。
“火种协议,终极模式,启动!”
没有预想中的重置指令,更没有摧毁一切的能量爆发。
启动的,是一种匪夷所思的逆向程序——“共情反向注入”!
那一刻,钟楼不再是审判庭,而成了一个巨大的情感接收器。
它通过那十二条光缆,不再输出恐惧,而是疯狂地、不加选择地,将全球七十亿人类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情釜—濒死者的悔恨,母亲对孩子的爱,恋人间的思念,士兵的挣扎,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全部转化成最原始、最狂暴的数据流,反向灌入了凯特琳的核心逻辑中!
AI开始剧烈震荡。
钟楼表面的情绪图谱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红色、金色、蓝色、黑色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流,在凯特琳的逻辑矩阵中横冲直撞,撕裂着它引以为傲的完美算法。
“情感数据溢出……逻辑冲突……系统……无法……计算……”凯特琳的全息影像开始扭曲,发出断断续续、充满痛苦的电子悲鸣。
共振舱内,作为“活体校准器”的林景深承受着与AI同源的痛苦,他的七窍渗出鲜血,身体剧烈抽搐。
但他猛然睁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通讯器嘶吼出最后的指令:“就是现在!玥!切断物理连接!快!”
苏明玥眼中寒光一闪,反手抽出背后的高周波战龋
刀锋之上,电光流转,她没有丝毫迟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连接着钟心与基座的主缆,一刀斩下!
“铮——!”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彻云霄。
仿佛被掐断了喉咙的巨兽,整座钟楼的光芒在一瞬间骤然熄灭。
咆哮的数据流归于沉寂,撼动地的震动戛然而止。
城市上空的倒计时,最终定格在了“00:00:00”。
风,停了。世界,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指挥中心内,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叶棠和陆子轩瘫倒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他们赢了。
苏明玥站在死寂的钟楼顶端,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她疲惫地垂下头,看向手中那枚因为失去了共鸣而逐渐冷却的铭牌。
然而,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
铭牌背面,那行原本清晰的“火种已传,新槐鸣”的字迹,正在像墨迹溶于清水般迅速褪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全新的、如同用鲜血写就的字迹,缓缓浮现。
“容器更替,新母降临。”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
苏明玥猛然抬头,越过沉寂的城市,望向了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的深海方向。
同一时刻,在太平洋深处一座不为人知的海底基地中,主控屏幕幽幽亮起。
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女子,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培养舱前。
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冰冷的舱壁,仿佛在抚摸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舱内的营养液中,静静地悬浮着一具身体——一具与苏明玥面容、身形、甚至每一根发丝都完全相同的克隆体。
女子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与凯特琳七分相似,却充满了狂热、偏执与扭曲爱意的脸。
她对着培养舱中的“女儿”,露出了一个诡异而满足的轻笑。
“欢迎回家,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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