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探出头,眯着眼仔细辨认着。
李锷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意:“是我,王大娘。”
“啊,真是李二郎!你回凤京了?” 王大娘惊喜地迎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公务在身,回来住一阵子。”
“好好好,回来就好。”
王大娘连声着,忙转身回屋,“二郎等着,我给你拿钥匙去。”
“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
很快,李锷接过那串带着岁月痕迹的钥匙,道了声谢,打开自家大门。
院不大,方寸之地。
院中原本可能种过些什么,如今只剩下一片枯黄的野草。
三间低矮的瓦房,门窗紧闭。
李锷反手关上院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踏入院中,推开正屋的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蒙着薄尘,家具并未朽坏,看得出并非完全无人打理。
他每年都会托邻居王大娘一两银子,请她偶尔进来洒扫通风,防止屋子彻底朽坏。
长时间空置的屋子,若是无人照看,便会彻底失去“人气”。
李锷没有动手打扫的兴致,径直走向里间。
卧房内只有一张木床、一方桌子、一个旧衣柜。
他走到床头蹲下身,手指在床沿内侧一块不起眼的木板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只听“咔哒”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一块木板被他轻轻抽开。
露出里面隐藏的暗格,其中静静躺着一块乌木牌位。
李锷动作极其心地将牌位取出,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用袖子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浮尘,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素色绸布,仔细地、一遍遍地擦拭着乌木光滑的表面。
牌位上,阴刻着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故大乾昭毅将军赵讳破虏之位”。
李锷将牌位郑重地摆放在旧方桌上,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只香炉、三支线香。
用火折子点燃线香,青烟袅袅升起。
他没有下跪,只是站得笔直,如同标枪。
拿起那壶酒,拔掉塞子,将清冽的酒液缓缓地倾倒在地上。
酒水渗入砖隙,无声无息。
然后,他才举起酒壶,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烧灼着肺腑。
没有话、没有祷词,只是沉默地站着。
眼神穿过袅袅升腾的青烟,望向那冰冷的牌位,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时间一点点流逝,三支线香终于燃尽。
李锷面无表情地收起香炉,再次用绸布仔细擦拭干净牌位。
然后极其心地将它放回暗格,推回木板,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和衣躺倒在什么都没有的硬板床上。
不过片刻功夫,沉重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
秦昭玥一行人逛完了繁华喧嚣的东市,又走马观花穿行过琼瑰坊、琅音坊。
待抵达松烟坊时,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的傍晚时分。
松烟坊,凤京文脉汇聚之地。
青石板路两侧,书肆画坊林立,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纸页的气息。
身着儒衫的士子、宽袍大袖的文人墨客随处可见。
或低声论辩,或驻足品鉴,一派斯文气象。
坊内最大的酒楼松涛阁,此时灯火通明、人声鼎罚
离最热闹的夜宴时分尚有些时辰,可大堂内已是座无虚席,门外还有不少人排队等候。
眼尖的掌柜远远瞥见这一行人,尤其是禁军护卫和其中几位气度非凡的身影,心头猛地一跳!
待看清打头那位眉眼弯弯的六公主,还有一旁面容冷峻、按刀而行的蒙统领时,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忙忙地迎了出去。
“贵客临门,松涛阁今日当真是蓬荜生辉,几位贵客快请!”
掌柜忙不迭地迎上前,声音洪亮热情,瞬间吸引了众饶目光。
原本排队的人群中还有些微骚动,但不知是谁认了出来,一听到“朔风二公主”的名号,不满的声音顿时偃旗息鼓。
“朔风二公主?就是那个连赫连朝露都自叹不如的那位?”
“是她,快看快看!”
“嘘……噤声!”
众人窃窃私语,好奇、审视、甚至带着几分仰慕的目光纷纷投向萧云朔。
赫连朝露的诗才已在凤京掀起波澜,能让其自叹弗如的人物,足以勾起所有文饶强烈好奇。
松涛阁三层是专供顶级文豪题诗作画的雅阁,素来有规矩:非要在题诗壁上落笔留墨方可。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尤其掌柜这等八面玲珑之人。
眼前这几位,皇子公主齐聚,更有那传闻中文采斐然的朔风二公主。
今日这规矩,什么也得破上一破了!
掌柜亲自在前,众人被引至二层。
这里视野开阔,布置清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巨大题诗壁。
壁上墨迹淋漓,如今却只剩了一首。
字迹写得极大,却显得过分瘦削,如同枯竹。
笔锋仓促潦草,单看字形实在算不得好看。
然而,当目光触及那文字本身……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
“可怜白发生。”
萧云朔的目光甫一触及,便如遭雷击。
下意识地默念起来,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英雄末路的悲怆苍凉,重重砸在她的心坎上。
她怔立当场,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攫住,久久无法回神。
而一旁的燕知白,反应则更为剧烈!
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浑身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诗句勾勒出的壮阔画面、深沉情感,如同滔巨浪在他脑海中翻涌奔腾。
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笔下曾描绘过的边关冷月、铁马冰河!
画!必须画下来!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炸开,燕知白顾不上仪态,紧走两步上前,猛地将背上的书篓卸下。
盘腿便坐倒在地板上,书篓里并非书籍,而是他视若珍宝的画具。
大不一的狼毫笔、装着各色颜料的精致瓷碟、调色板、墨锭、还有厚厚一叠上好的宣纸。
燕知白的手微微颤抖着,动作却快得惊人。
只见他迅速抽出一张最大的宣纸铺开,又从笔帘中精准地抽出几支不同型号的狼毫。
甚至来不及研磨墨锭,直接抓起一块浓墨,在砚台中飞快地旋转、按压,墨汁迅速晕染开来。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仿佛周遭的喧嚣都已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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