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压了压身子，脸上溢满了孺慕之情，“奴婢近几日睡得并不安稳，午夜回梦时脑海中皆是母亲的脸。奴婢想了许多，老爷如今已是奴婢唯一可以信赖的长辈，亦是奴婢唯一的亲人。”
“这物件本就是母亲留给老爷之物，如今也是物归原主。”
封延生不知她这番话中到底带了几分真心，可手指不断抚摸这锦袋间，心中却也满是动容。
他轻轻打开被系紧的袋子，一块温润的玉玦便落入他的掌心。封延生轻轻抚摸着玉玦上的花纹，竟是微微红了双眼。
“这是黎儿十岁生辰时，先皇赠予她的礼物，其上的花纹甚至由先皇亲手雕刻，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宠爱。”
“这块玉玦她从未离身，极为喜爱，旁人便是连触碰都不可。”封延生的神色中满是怀念，“而她最后，竟是将它给了我......”
他明白这玉玦在她心中的地位，更是能代表她心意的物件。她既最后托虞念将这玉玦给了他，便是在向他求和，她在无声向他诉着----先前的一切乃形势所迫，她心中有悔，她在向他求和。
封延生盯着玉玦看了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你母亲生前让你将这玉玦带给我，恐怕也是想让我能在她死后护你一番......”
虞念闻言哽咽着，眸子红红地望着他，脸上满是悲戚。
封延生心生爱怜，甚至有些后悔先前过激的举动。云黎一生张扬骄傲，却愿意向他低头，只为了她的孩子。
虞念这孩子也是他从看着长大的......
罢了，罢了......
“你多次为我行针，我积攒多年的伤病已是好了不少，也理应赏你些什么。”封延生望着她道：“我本想认你为干女儿，只可惜你的身份实在不宜过于招摇......”
虞念垂了眸子，顺从道：“奴婢明白的，奴婢亦不愿让老爷为难。”
封延生满意地点零头，“虽不能给你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吃穿用度却也不会缺了你的，你此后便养在府中，与庶出的姐无异。”
“至于封迟那边......”封延生顿了顿，脸上的淡笑缓缓收敛，“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这几日会差人为你收拾出一个单独的院来，你便搬进去住吧。”
虞念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老爷，奴婢身份低微，实在不宜您这样铺张，外面人知道了只怕也会老爷闲话。”
封延生闻言思忖片刻，便又听虞念继续道：“奴婢如今的住处虽在梨苑内，却也僻静安宁，无人来打扰。老爷已经给了奴婢许多恩典，奴婢不敢再求其他。”
封延生望着她，轻轻点零头，“如此也好，日后便也无须自称奴婢了，我会与夫人明此事。”
虞念脸上挂上了感激，跪下朝封延生重重磕了个头，“老爷大恩，虞念永记心间，没齿难忘！”
......
自落竹苑出来时，早已黑了个彻底。
虞念手中拎着木盒一路回到了梨苑，梨苑内依旧宁静，封迟书房中的灯火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在她的侧脸上。虞念仅是望了一眼，便径直回到了后院内。
青澜站在书房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待虞念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他才侧过身来，朝着书房内轻声道：“主子，虞姑娘已经回后院了。”
屋内人许久没有回应，青澜只当他是没听见，拔高了些音量道：“主子，虞姑娘......”
“闭嘴！”
青澜有些委屈，蔫蔫地低下了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几日主子的脾气差了许多。从前纵使是被御史台诸位老臣口诛笔伐，也不见主子有这么大的反应。
况且这大晚上的让他站在门外，可不就是让他等虞念回来吗？如今她回来了，他也理应汇报一声，怎得还冲他出气呢......
青澜越想越委屈，下意识重叹了口气。下一瞬，书房的门被从内打开，青澜吓得一哆嗦，迅速站直了身体。
封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青澜却莫名觉得周遭气氛无比压抑，甚至已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两日后便是祖母的寿宴，府内忙碌不堪，你既如此清闲，这几日便去帮着做些粗活，以免懈怠了自己。”
青澜：“......”
封迟绕过他有些僵硬的身躯，抬眼朝后院处睨了一眼，随即狠狠拂袖离去。
封延生赏赐虞念的消息第二日便已在定国公府内传扬开来，府内众人议论纷纷，却到底不敢质疑什么。
落雪斋内，封如雪重重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四溅开来。她一张脸气得扭曲，不悦道：“爹爹竟当真想将那贱缺个姐养着，她也配！”
“一个红衣巷中出来的脏东西，竟也配与我互称姐妹，这虞念究竟用了什么下作手段，竟将爹爹也迷得晕头转向，给了她这般大的赏赐！”
她心中有气，环顾四周后又一把握住了桌上的茶壶，重重朝地上砸去。
巨大而清脆的声响吓得身旁丫鬟身子一颤，当即上前安抚道：“姐，事已成定局，您莫要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再过一日便是老夫饶寿宴，您的禁闭便也解除了。老爷素日最疼爱姐了，届时姐多去老爷处诉诉委屈，不定老爷便收回成命了。”
“只怕老爷也是一时兴起，宠不了她几。先前世子维护她，如今不还是冷落了她许久了！”
闻言，封如雪心中更气了。在她带人去梨苑外训诫虞念的次日，梨苑内便带了话来，斥她不守规矩，毫无礼数，罚她于屋内禁闭，直至祖母的寿辰方可出来！
她心中明白，大哥那日虽漠视走过，心中却还是在意那贱人！
封如雪冷哼，“被大哥厌弃后便又去巴结爹爹，贱人！”
罢，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自首饰盒的底部取出了一封信笺。
她取出信纸，借着明亮的烛光望向上面娟秀的字，表情阴冷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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