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玉虽然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但打得却比苏轻云还要重,一进来就绷着一张脸直冲着宋怀山而去,同样甩了他一巴掌。
动作干脆决绝,带着乡野里练出的利落,把一旁拉架的人都给惊住了。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打出去打,在这发什么疯!”
她胸口微喘着,眼眶湿润润的,带着几分怒气,同时瞪向两个脸上挂彩的男人。
“云苓还躺在里头,你们在这闹给谁看?”
“装给谁看!!!”
李松青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又听了刘春玉的话,攥紧的拳头顿时松了松。
他喉结滚了滚,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脚步踉跄着就想往暖阁走去,却被苏轻云叫人给死死拦下了。
“进去干什么?添乱吗?”
苏轻云今日难得暴露出情绪,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矮凳,语气冷得像冰,全身都带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大夫没出来前,谁都不准进去添乱,否则,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她看着被拦下,却还不肯安分的男人背影,字字如锥。
“李松青,你有能耐把她护得好好的,何至于让她成为如今的样子?”
这句“护不住人!”着实诛心,李松青整个人像被戳到痛处一样,挣扎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了。
刘春玉也没放过他们,当即接过话头,“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子,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有谁管过她疼不疼?难不难?”
她带着哭音,激动地扶腰指着内室的方向,扭头冲着宋怀山就是一顿字字珠玑的数落,末了,还不忘在两人身上都狠狠割上了一刀。
“她不是你们争来抢去的物件,她是个人!是同我一起长大,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云苓!是我的妹子!”
情绪太过激动,肚子都有些紧绷起来,苏轻云赶紧过去扶了扶。
“有功夫在这发疯,还不如想着怎么救人,查清楚是谁在害她,还她一个公道才是!”
两个女子的话字字诛心,瞬间打醒了李宋二人。
也就在这时,内室传来响动,陈平表情沉重地走了出来。
“筋脉凝结,像结了层冰,气血还逆行得厉害,若是再晚一步,怕是就要山神智了。”
“这毒属实是奇怪……”
这两句话一出来,宋怀山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巴掌印的脸怔了怔,耳畔嗡嗡作响。
这些症状,同十三年前他的母亲顾氏,毒发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当时请来的太医也气血倒冲,堵得凶,不过半日人就不行了。
那年他才七岁,母亲毒发前几日,一直嚷着心口发闷,可请来的太医查来查去,只是寒邪入体,心气郁结,让她注意保暖,保持好心情,开好的方子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几日过后,突然就毒发身亡了……
他正发愣时,陈平还在朝着众人解释,声音带着刚耗尽心力的疲惫。
“我方才情急之下用针刺开了她身上的三道淤塞筋脉,又灌下一颗火寒丹压制,暂时算是把逆行的气血给顺了些,把毒全部压制在了腰腹。”
“可那毒素如今像附骨之蛆,缠在筋上不肯松,火寒丹的药效一过,怕是又要乱起来!”
这般厉害?
“能探出是什么毒吗?”刘春玉问。
陈平静静摇了摇头,这毒,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
他这样子一出来,众饶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毒!”
正着急时,宋怀山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袖口的手死死掐进掌心,他这话时脸色几乎面如死灰。
“是寒筋缕!”
话才完,李松青已经再次揪住他的衣襟,“你早知道!”
“我不知道!!!”
宋怀山攥紧拳头,看着他的脸声音发颤,再次一字一顿的强调了一遍,“我再一遍,我决不会害她!”
“不会害她为何还会……”
“要打出去打!”
苏轻云厉声打断,“现在翻旧账有什么用?”
作为在场最冷静的人,苏轻云直接点出问题,“寒筋缕是什么?可有解药?”
寒筋缕?这三个字一出,一旁的陈平脸色当时便变得煞白煞白的。
寒筋缕,这种毒他只在一本师父留下来的医书上,草草见过一次,可这毒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怎会出现在这?还是用在一个女子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宋怀山就代替他回答了苏轻云。
“这毒……无药可解!”
宋怀山的这句话一出,让在场的李松青等人如遭雷劈,刘春玉更是当场忍不住失声哭叫一声,扶着肚子踉跄进去平了许云苓的床前,拉着她的手字字泣血道:
“许云苓!你醒醒啊!你醒过来啊!”
她死死盯着床榻上的女子。
这个从同她一起长大的姐妹,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那。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那个同自己在村里光脚踩泥坑,一起坐在高高的谷堆上彼此笑的姑娘。
那张曾经迎着溪边的阳光朝着她笑,手里举着刚抓到的新鲜鱼虾,冲她挥手亲密打招呼,着“春玉姐,今晚加餐!”的泥脸,记忆里是那么的鲜活、明艳、活泼……
如今却只能静静地躺在这,那双总是同自己打闹的手,此时无力地垂在锦被上,指甲正泛着死寂的青灰……
视线越来越模糊,刘春玉瞬间泪如雨下,她一把抓住许云苓的手,紧紧捂着,朝她声声呢喃……
“泥鳅……院子…你的窗对着我的院,我烙好韭菜饼,喊你一声你就能听见……”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你给我炸一辈子泥鳅,我给你烙一辈子韭菜饼的!”
“你起来啊!起来啊许云苓!许云苓你起来啊!”
“我是春玉姐啊!我是你的春玉啊!”
她就在那哭着,一边哭一边喊着许云苓的名字,身后是默默擦泪的苏轻云,以及那两个满脸绝望的男人。
刘春玉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热切的盼着床榻上的女子,能像从前两人在云秀村时相处的样子,突然就醒过来了。
她觉得许云苓只是睡着了,或者她只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儿,不定这次又是她故意憋着什么坏儿,想吓自己的。
她从前在村里时就老干这事,一定是这样的!
偌大的屋子里,刘春玉的痛哭撞得梁木发颤,声声哭泣直往人心里钻。
她哭得不能自已,苏轻云怕出事,强行让人把她带了出去。
而那声“无药可解”,狠狠砸在了两个男饶心尖上,也同时压垮了李松青和宋怀山的心气儿。
李松青当时一拳把梁柱砸了个坑,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内室的方向,他转身猛地抓住陈平,求他救她。
“陈平,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当时我都伤成那样了,你都能救活我,她也一定行的,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陈平闭眼摇了摇头,“我只能……我尽量……且银针护住心脉的法子,也只能坚持七日……”
听到陈平这样,面上同样僵硬的宋怀山,迅速抹了一把脸,“你且尽力,我这就回去查,就是翻遍京都……”
他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或许想到了什么,撂下一句,“我也要把解毒的法子找出来!”后,带着人出了侯府的大门。
而李松青那日,则是失魂落魄地把自己钉死在了暖阁,夜里更是紧紧抱着她,那双黑眸里的瞳孔半涣散着,将自己的脸紧紧贴着她的脸,断断续续着破碎之语。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那时,你长得好啊,就是个丫头,蹲在溪边看那个鱼笼,不过就是几条鳊鱼,也能让你笑得那么开心。”
“我其实早就看到你了,可我怕吓到你,就一直躲在那,我看到你把鱼笼提起来,笨笨的,两个手才能抓起来,当时我就在想,这丫头,怎么那么容易满足啊!”
“后来啊,你这丫头成为了我的娘子,明知成亲后会有可能变成寡妇,你却依旧愿意嫁,我当时就在想,我究竟何德何能啊!”
“你知道我当时知道你的选择是我,我有多开心吗?我都以为我在做梦,我根本都不敢信,我这样的,竟也有人喜欢。”
到这,干裂的唇颤抖地贴在她冰凉的脸颊,滴滴眼泪滴到了许云苓的脸上,他自己都没察觉,直到彼此脸上的湿意越来越重,他才后知后觉的帮她擦着。
原来,失去挚爱的痛苦,竟然是那么的痛,云苓,我对不起你,我竟然让你尝了两次。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他当时拉起她的手不断打自己耳光。
“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打我骂我,哪怕你要离开我……只要你醒过来,你想怎样都协”
这一夜,他抱着她了好久好久,直到夜色渐退,黎明的晨光重新出现,他才后知后觉……
自己的眼泪竟又糊了她一脸,他赶紧轻轻用手帮她擦干净,温柔地,一点一点的,像是怕惊扰到怀里的人儿一样。
第二日一早,陈平来施针,看到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
“一夜没睡?”
李松青没回答他,只是抱着她发呆。
“要不你回避一下,我怕你看了受不了,毕竟施针的地方还是挺危险的。”
“无妨,你做你的,我就在旁边看着。”
只有亲眼看着,看到她为他受的这些罪,让自己痛,他才能记住这次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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