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城市还笼罩在陈默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身旁熟睡的牛萍和儿子。黑暗中,他摸索着穿上衣服,动作迟缓而机械,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线映照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那是彻夜未眠的痕迹。
医学院挂号大厅的灯光惨白而刺眼,如同此刻陈默的心情。大厅里早已排起了长队,人群中弥漫着焦虑与不安的气息。陈默攥着身份证的手微微出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不断踮脚张望着前方的队伍,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仿佛多等一秒,父亲的病情就会恶化一分。
“37 号,陈建军,血液科专家门诊。” 广播声在大厅里回荡,陈默浑身一震,立刻快步走向诊室。诊室门打开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专家坐在办公桌后,目光专注地看着陈默递上的福海县医院诊断报告,眉头渐渐皱起,形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
“初步诊断结果有一定参考性,但还需要进一步全面检查。” 专家推了推眼镜,目光严肃,“先去做血常规、骨髓穿刺、流式细胞术检测,这些检查对确诊病情和制定治疗方案至关重要。” 陈默认真地点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这些专业的检查意味着父亲的病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走出诊室,陈默立刻给家人打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又坚定:“姐、瑶瑶、辉,专家要做几项重要检查,你们赶紧过来帮忙。” 挂掉电话,他看着手中长长的检查单,深吸一口气,朝着检查科室的方向走去。
中午时分,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幕墙洒在大厅,却无法驱散陈默心中的阴霾。陈悦、陈瑶和陈辉匆匆赶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与担忧。陈悦的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出门太急来不及整理;陈瑶的制服还未来得及换下,眼神中满是不安;陈辉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还未擦干。
“哥,爸的情况怎么样?” 陈辉一见到陈默,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陈默将检查单递给他们,声音低沉:“要做几项检查,现在得去缴费和预约时间。” 着,他指了指远处的缴费窗口,那里早已排起了长龙。
一家人立刻行动起来。陈悦和牛萍负责照顾在休息区等待的父亲,陈默、陈瑶和陈辉则分头去办理各项手续。缴费窗口前,陈默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治疗费用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吞噬着他的积蓄和希望。但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按下确认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治好父亲。
骨髓穿刺检查室外,陈默和兄弟姊妹们焦急地等待着。父亲独自在里面接受检查,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陈瑶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检查室门;陈辉不停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凌乱;陈悦则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嘴唇微微颤抖。
“陈建军家属。” 护士的声音终于响起,众人立刻围了上去。父亲被推了出来,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陈默赶紧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触手一片冰凉:“爸,疼不疼?” 父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虚弱:“不疼,别担心。” 但陈默能感觉到父亲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是疼痛和恐惧的表现。
检查结果需要第二才能出来,一家人决定先帮父亲办理住院手续。住院部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担架车的轱辘声、护士的呼喊声、病饶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压抑而忙碌的画面。陈默拿着住院通知单,在各个科室之间穿梭,办理着繁琐的手续。每签一个字,他都仿佛在签下自己的承诺,承诺一定要让父亲康复。
病房里,陈悦和牛萍正在整理床铺,将带来的生活用品一一摆放整齐。陈悦心翼翼地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就像时候给弟弟妹妹整理衣服一样细致;牛萍则将父亲的水杯放在床头,反复确认位置是否方便父亲拿取。陈瑶站在窗边,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病房,试图驱散一些病房里的沉闷气息,但她的动作有些僵硬,显然还在为父亲的病情担忧。
陈辉坐在父亲床边,握着父亲的手,强忍着泪水:“爸,您就安心在这儿养病,什么都别想。等大哥来了,我们一家人都守着您。” 父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眼神中满是欣慰和不舍:“傻孩子,别担心,爸没事。”
夜幕降临,医院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陈默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心中五味杂陈。手机突然响起,是大哥陈宇发来的消息:“我这边手续快办好了,明一早就出发,照顾好爸。” 陈默回复了一个 “好” 字,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知道,在这场与病魔的斗争中,家人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也是父亲最大的希望。
夕阳的余晖给医院大楼镀上一层暗红,消毒水味混着花园里蔫头的月季香,刺得陈默鼻腔发疼。他数着地砖缝隙里的蚂蚁,直到妹妹陈瑶的高跟鞋声碾碎沉默。
“大哥还得多久到?” 陈瑶扯松丝巾,制服领口蹭出两道汗渍。她刚从机场赶来,睫毛膏在眼下晕成灰影,像两团化不开的乌云。
陈悦正把保温桶里的凉透的米粥倒进花坛,塑料勺子磕在桶壁叮当响:“和田过来得十五个时,宇子路上不敢耽搁。” 她忽然顿住动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早知道该让爸在福海就住院的……”
“姐!” 陈默猛地抬头,喉结剧烈滚动。阳光斜切过他眼下的青黑,在颧骨投出尖锐的阴影,“现在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把爸照顾好。” 他话音未落,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牛萍发来儿子午睡的照片 —— 家伙攥着奶瓶,口水洇湿半边枕头。
陈辉突然蹲下身,双手抱头,指节在头发里绞出凌乱的纹路:“我明请半假,把爸的换洗衣物送来。” 他声音闷在臂弯里,带着压抑的哽咽,“以前总嫌爸唠叨,现在才知道……”
陈瑶别过脸去,睫毛急促颤动。她从手包里摸出烟盒又塞回去,金属盒碰撞声清脆得刺耳:“我航班排班表得改改,每周能值两个夜班,正好能来陪床。” 她的高跟鞋碾过碎石子,沙沙声混着远处病房传来的监护仪滴答声,像催命的鼓点。
陈默盯着地面砖缝里渗出的水渍,想起早上挂号时排在他前面的老人,被搀扶着的背影佝偻得几乎对折。他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的月牙痕里:“我家离医院近,以后每三餐我来送。” 他声音发颤,“你们该上班上班,别让爸觉得拖累了大家。”
“拖累?” 陈悦突然转身,眼角还沾着未擦净的泪花,手里的保温桶晃出细碎的水声,“我们是他的孩子!” 她的声音在暮色里炸开,惊飞了花坛边啄食的麻雀,“默,你一个人撑不住的……”
“姐!” 陈默打断她,拳头砸在石凳上,震落几片枯萎的花瓣,“公司我请了长假,牛萍也能帮衬着。” 他别开脸,不让人看见泛红的眼眶,“你们守住工作,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
风卷起陈瑶散落的发丝,她伸手去捋,手腕上的银镯撞在石桌上发出轻响。这个从最娇气的妹妹,此刻却红着眼眶点头:“听哥的,我尽量协调早班,白抽空来看看。”
陈辉终于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却强扯出笑:“我下了班就来,给爸带他爱吃的烤包子。” 他声音发闷,“起来,爸有二十年没吃过我买的东西了……”
暮色彻底漫过花园时,陈默的手机又震了震。牛萍发来消息:“爸刚醒,病房空调太冷。” 他起身时膝盖发出脆响,石板凳上的余温早已消散。回头望去,三个弟妹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重叠成时候挤在父亲自行车后座的模样。晚风裹着消毒水的气味扑来,他抬手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露水还是眼泪,转身朝着亮着白炽灯的住院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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