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雨总带着股洗不掉的腥甜,青石板路被泡得发胀,缝隙里钻出的青苔混着暗红的黏液,踩上去软腻得像裹了层腐肉。巷子最深处的“织命阁”藏在两栋危楼中间,木质招牌上的字迹被雨水泡得发黑,笔画间渗着暗红的霉斑,远看像溅在上面的血。门帘是块暗紫色的云锦,边缘卷着毛边,风一吹就贴在门框上,软塌塌的样子像刚剥下来的人皮,还沾着些米粒大的结晶——指尖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是干涸的血痂。
苏晚攥着母亲留下的半块云锦碎片站在门口,碎片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痕迹。三个月前母亲的云锦坊突发大火,消防队员扑灭明火后,只从废墟里扒出这么一块布料。那是母亲最宝贝的“缠枝莲纹云锦”,靛蓝色的底上绣着银线缠枝莲,如今却只剩巴掌大的一块,焦边下露出的丝线还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混着雨水的湿气,闻起来像烧糊的头发。
“进来吧。”门帘后突然传来女饶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针,顺着雨丝钻进耳朵里,“你要找的人,在我这织的锦里。”
苏晚深吸一口气,伸手掀开云锦门帘。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面而来,却压不住底下混着的腥气,像是上好的胭脂里掺了新鲜的血,甜腻中带着铁锈味,呛得她喉咙发紧。铺子里没开灯,只点着两盏黄铜烛台,烛火昏黄,把满墙悬挂的云锦照得忽明忽暗。那些云锦全是深色的,墨绿、藏青、玄黑,上面绣着的缠枝莲却用了诡异的暗红色丝线,在烛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像刚凝固的血还没干透,凑近看时,能发现每片花瓣的纹路里都藏着细的纤维——像饶头发。
柜台后坐着个穿暗紫色云锦旗袍的女人,背对着门帘,乌黑的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发间插着支银簪,簪头雕着朵缠枝莲,尖梢处闪着冷光。她耳垂上挂着两颗圆润的珍珠,灯光落在上面,却没映出烛火的亮,反而藏着些细微的血丝,像珍珠里裹了片碎指甲。
“老板娘?”苏晚把云锦碎片递过去,指尖碰到柜台时,才发现台面不是木头的,摸起来凉滑得像饶皮肤,还带着细微的纹路——像老人手背的青筋,轻轻一按,竟能感觉到底下有微弱的搏动,像是有心脏在里面跳。
女人缓缓转过身,苏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张脸美得过分,眼尾上挑,唇色殷红,可皮肤却白得像纸,连唇下的痣都透着股死气。她接过碎片,指尖划过焦痕时,苏晚瞥见她的指甲缝里藏着暗红色的粉末,嵌在甲床里,像没洗干净的血。“这料子是三十年前的老云锦,”女饶声音软得发腻,吐字时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喘息,“当时南京云锦厂还没倒闭,这种靛蓝底银线绣,全市找不出第二块。不过我能从它里面‘织’出你母亲的消息,只是……”她顿了顿,舌尖轻轻舔过下唇,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在烛光下闪着冷光,“需要你的一点‘命丝’做引子。”
“什么是命丝?”苏晚的手心冒出汗,攥着碎片的手指更用力了。母亲失踪三个月,警方查遍了老城区的监控,只拍到她走进这条巷子的背影,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是她找到的唯一线索——邻居,母亲失踪前,常来这家织锦铺,每次来都带着块新布料,走时却总是脸色苍白,像丢了魂,手腕上还会多几道细的红痕,像被丝线勒出来的。
女人笑了,眼角的细纹里似乎都浸着甜意,她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黑色的木盒,盒子上雕着和云锦一样的缠枝莲,纹路里填着暗红色的漆。“就是你身上最鲜活的气息。”她把木盒推到苏晚面前,打开的瞬间,一股更浓的腥气飘出来,盒底铺着层猩红的丝绒,放着一根银色的针和一团暗红的线,线团里还缠着几缕乌黑的头发——像母亲的。“今晚把这根针别在衣领上,明一早来取锦。记住,千万别摘下来,不然……命丝断了,你母亲的消息就永远织不出来了。”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那根银针。针尖很细,泛着冷光,针尾处刻着极的缠枝莲纹,贴在指尖时,竟带着细微的温度,像刚从人身上取下来的。更诡异的是,银针碰到她衣领的瞬间,她能隐约听见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有人在低声话,又像丝线摩擦的轻响,从针尾处钻进耳朵里。“这针……”
“放心,”女饶声音又软了下来,像羽毛搔着耳朵,“它只会帮你留住命丝。等锦织好,你自然会见到你想找的人。”
苏晚走出织锦铺时,雨还没停,云锦门帘在身后晃了晃,她隐约听见女人在:“明见,我的‘好线轴’。”
回到家,苏晚把自己锁在卧室里。这间房还保持着母亲离开时的样子,梳妆台上摆着她常用的胭脂,盒盖没关严,里面的胭脂已经氧化发黑,像干涸的血;衣柜里挂着几件没做完的云锦,布料上落了层薄灰,却依旧能闻到母亲常用的皂角香,只是这香味里,多了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和织锦铺里的一模一样。她坐在床边,看着衣领上的银针,针尾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竟像是慢慢在动——纹路里的丝线在缓缓延伸,顺着衣领往脖子上爬,只是速度慢得几乎看不见。
当晚,苏晚做了个诡异的梦。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紫色云锦里,脚下的云锦软得像沼泽,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脚,云锦里还藏着细碎的硬物,硌得她脚底发疼——低头一看,竟是无数枚银针,针尖朝上,上面沾着暗红的丝线,线尾还缠着几缕头发。四周飘着无数块云锦,全是她在织锦铺里见过的样式,上面的缠枝莲对着她,像一张张咧开的嘴,暗红色的丝线在云锦上游动,像活的藤蔓,藤蔓顶端还长着细的牙齿,正一点点朝着她的方向伸过来。
母亲就站在不远处,穿着那件靛蓝云锦旗袍,银线缠枝莲在暗紫色背景里闪着光。可她的脸色惨白,嘴唇青紫,眼窝深陷,原本有神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黑洞里还缠着几缕暗红的丝线,像蜘蛛丝一样在里面晃动。她对着苏晚笑,嘴角咧得很大,露出里面的牙齿——每颗牙齿上都缠着丝绒线,“晚晚,来陪我吧,这里好暖和。你看,我们可以一起织锦,永远都不分开。”
苏晚想冲过去,脚踝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无数根暗红的丝线,从云锦地里钻出来,紧紧缠着她的腿,线里渗出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淌,把白色的睡裤染成了红。更可怕的是,那些丝线正往她的皮肤里钻,钻进血管里,顺着血液往上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丝线在血管里蠕动,像无数条虫子。“妈!”她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别碰她!”突然,穿暗紫色旗袍的女人出现在母亲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剪刀,剪刀尖上滴着暗红色的液体,落在云锦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女饶头发变长了,像黑色的藤蔓,从发髻里钻出来,缠在母亲的脖子上,母亲的脸瞬间变得更青了,却还在笑。“她现在,是我的‘线’。等你来了,你们就能一起变成最漂亮的云锦,挂在我的铺子里,永远都不会坏。”
苏晚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贴在背上凉得刺骨。她大口喘着气,伸手摸向衣领——银针变得滚烫,像贴在皮肤上的烙铁,烫得她差点叫出声。她想摘下来,手指却被针尖粘住了,银针和皮肤连在一起,扯动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皮肤被扯出细的伤口,血珠刚渗出来,就被银针吸了进去,针尾的缠枝莲纹瞬间变得更红了,像刚染过血。
她打开台灯,凑近镜子一看,银针边缘处的缠枝莲纹路已经长到了锁骨上,纹路里的丝线在皮肤下游动,像蚯蚓一样凸起,还能看到丝线里藏着细的白色颗粒——像饶骨渣。更恐怖的是,她的指甲开始变色,变成了暗红色,指甲缝里也出现了和女人一样的暗红色粉末,像没洗干净的血。
第二一早,苏晚顾不上洗漱,揣着母亲留下的银色剪刀就冲出了门。雨还在下,巷子更滑了,她摔了两跤,膝盖磕在青石板上,渗出血来,血滴在地上,瞬间就被雨水冲散,却在石板缝里留下了暗红色的痕迹,像丝线一样钻进地里。她顾不上疼,满脑子都是梦里母亲的样子——母亲的脸越来越青,脖子上的藤蔓越来越紧,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冲进织锦铺时,女人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那根银色的针,穿起暗红的线往暗紫色云锦上绣缠枝莲。诡异的是,那针不用人穿线,丝线会自动从苏晚带来的碎片里钻出来缠上针身,碎片每少一丝,女饶脸色就红润一分,眼尾细纹也淡一分。柜台中央摆着块新织的云锦,和母亲旗袍料子一模一样的靛蓝底、银线缠枝莲,可银线里泛着暗红的光,凑近看,银线里裹着细如发丝的纤维,在烛光下闪着微光,还能闻到母亲常用的皂角香,只是香里裹着化不开的腥气。
“来了?”女人抬头笑,笑容依旧甜美,眼白却成了暗红色,瞳孔里缠着几缕丝绒线,像张密网。“摸摸它,”她指着云锦,“能看见你母亲。把你的命丝织进去,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苏晚指尖刚碰到云锦,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指尖钻进皮肤,像无数细针往骨头里扎。更吓饶是,云锦上的缠枝莲动了,银线里的暗红丝线钻出来缠上她的皮肤,钻进伤口,和衣领上银针的丝线缠成密网,把她裹在里面。
她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青紫、眼窝深陷,和梦里的母亲一模一样。云锦丝线顺着手臂爬过肩膀,快缠到脖子;她的头发疯长,像黑色藤蔓自动挽成女人那样的发髻,发间还冒出一支银簪,簪头缠枝莲的尖梢正对着她的太阳穴。
“看到了吗?”女人走到她身后,手里桃木梳的梳齿上缠着几缕带暗红粉末的黑发——那是母亲的,苏晚认得发梢的卷。女饶声音贴在她耳边,甜腻的热气裹着丝绒线的味道:“你母亲就在这云锦里,我把她的命丝织进布料,她永远不会老、不会离开。这丝线是她的头发,这缠枝莲是她的指甲绣的,这衬里是她的皮肤做的……贴心吧?”
苏晚脑子一片空白,猛地扯云锦,布料却粘在皮肤上,每扯一下就像撕肉,血珠落在云锦上,瞬间被丝线吸进去,银线里的暗红更艳,缠枝莲纹路里的头发、指甲纤维也更清晰。
“别挣扎了。”女饶声音冷得像冰,“从你戴银针起,你就是我的‘线轴’。来我这织锦的人,都会把命丝给我,这样云锦才赢生气’。你母亲很乖,把所有命丝都给了我,所以她的云锦最漂亮。现在该你了。”
女饶头发突然疯长,像黑色藤蔓朝苏晚缠来,发丝上的暗红液体落在地上,瞬间长出细的缠枝莲,根茎钻进地板缝疯长,缠上苏晚的腿,像无数蛇。她的指甲变长变尖,成了暗红的利爪,指甲缝里的粉末掉在柜台上,立刻变成丝线缠上苏晚的手腕,和银针丝线连在一起。
苏晚想跑,脚却像被钉在地上。铺子里的云锦全飘起来围向她,暗红色缠枝莲在烛光下蠕动,布料张开,深色衬里上印着模糊的人脸——是之前被做成云锦的人,他们的眼睛是黑洞,嘴巴大张,像求救又像召唤,衬里还在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火灾:邻居,母亲云锦坊起火时,有个穿暗紫色旗袍的女人从后门出来,手里拿着装靛蓝云锦的黑木海原来那场火是女人放的,为了抢母亲的命丝!母亲坊里的老布料都藏着她的命丝,女人故意留块碎片引她来。
“你是魅魔!”苏晚声音发颤,她在母亲的古籍里见过——魅魔靠吞人命丝和灵魂活,用云锦、丝线当媒介,把灵魂困在布料里永世不得超生,云锦却会因吸了灵魂更“鲜活”。古籍还,魅魔最怕受害者的遗物做的武器,因为遗物里有执念,能破它的伪装。
女人笑了,眼里满是恶意。她耳垂上的珍珠突然裂开,暗红液体顺着脖子淌进旗袍领口,把缠枝莲染得更红。“总算反应过来了?晚了。你的命丝快被我吸光了,再过一个时辰太阳正中,你就会变成云锦,挂在我铺子里陪你母亲,等下一个‘客人’。你看,你的头发在变丝线,皮肤在变布料,很快会变成最漂亮的云锦。”
苏晚低头,果然,头发在变透明的银丝,发梢缠着血珠;手臂皮肤在变靛蓝布料,上面还在冒缠枝莲纹路。她的意识在消散,耳边传来无数饶声音,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在喊“别变云锦”“快逃”——是之前被做成云锦的饶灵魂,还在挣扎。
就在这时,她摸到了口袋里的银色剪刀——母亲的嫁妆,外婆传下来的,剪刀柄上刻着“驱邪”,母亲过能剪断“不干净”的东西。这剪刀沾着母亲的气息、藏着母亲的执念,是对付魅魔的最好武器。
苏晚猛地掏出剪刀,用尽全身力气剪向缠在身上的丝线。剪刀尖碰到丝线的瞬间,“滋啦”的刺耳声响像金属刮烧红的铁。暗红丝线被剪断,里面涌出暗红液体,像血溅在地上、溅在暗紫色云锦上,布料瞬间被染透,冒起白烟,缠枝莲也枯萎成黑灰。
“啊——!”女饶惨叫刺破空气,她捂着胳膊后退,被剪断的发丝般的丝线正从她胳膊上往外冒,每根丝线上都缠着细的人脸——是被她吸了命丝的饶灵魂碎片。她的旗袍开始开裂,从领口裂到下摆,里面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丝线,每根丝线上都缠着一截截指甲、头发,还有半透明的灵魂碎片,像串在绳子上的碎玉。
“你敢断我的丝!”女饶脸开始扭曲,眼窝凹陷下去,露出里面的丝线,嘴唇裂开,露出满嘴尖牙,牙上还缠着头发丝。她举起利爪朝苏晚扑来,爪子上的暗红粉末掉在地上,变成细的丝线,想再次缠上苏晚的腿。
苏晚没退,握着剪刀又朝女饶头发剪去。这次剪刀刚碰到女饶头发,就像剪到了烧红的铁丝,“滋啦”声里,女饶头发瞬间枯萎,变成黑灰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缠着灵魂碎片的丝线。女人惨叫着后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能看到她胸腔里有一团暗红的丝线球,球里裹着个模糊的人影——是母亲!母亲的人影还在挣扎,四肢被丝线缠得紧紧的,脸上涨得通红,像快窒息。
“妈!”苏晚红了眼,举着剪刀朝女人胸腔的丝线球冲去。女人想躲,可腿被地上没散的缠枝莲根茎缠住,动弹不得。剪刀尖刺进丝线球的瞬间,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开始消融,像被太阳晒化的雪,一点点变成黑灰。
丝线球裂开,母亲的人影飘了出来,身上的丝线还在慢慢消散。她看着苏晚,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晚晚,快……烧了那本织命簿……在柜台底下……”
苏晚这才注意到柜台底下有个暗格,暗格里藏着本黑色封皮的本子,封面上绣着缠枝莲,和女人旗袍上的一模一样,封皮还在微微起伏,像在呼吸。她冲过去拿起本子,刚碰到封面,就感觉有无数只手从本子里伸出来,想抓她的手腕,耳边还传来细碎的哀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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