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幽暗。
屋内，烛火跳动间噼啪作响。
冯暮雨缓缓问道：“你可还记得清心寺？”
冯云道：“记得，和二姐姐去过，当时还看到了方和。”
“我知道那时候你就有暗哨，应该知道在你和她去之前，方和处理了一股匪人。”
“是。”
“那个时候，我以为能警告她。”冯暮雨道。
果然那时大兄就已经在警惕白花了。
而那时就在警惕，应该在更早时候大兄就察觉到了白花的异样。
冯云抿唇。
冯暮雨终究没有解释，只道：“我看着你们长大，你们又是同胞姐妹，即便有吵闹又哪里到得炼剑相向？母亲偏心她，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动手的也该是你才对。”
冯暮雨对冯云伸出手。
冯云有些恍惚。
她还的时候她的这位大兄就这样安慰她来着，当时她觉得这举动就像是在糊弄猫狗，可现在还真有些想念。
冯云起身，过去，就像是憋屈的丫头。
冯暮雨在伸出手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丫头又高了呢。
是不是不该这样哄了？
但还没等他收回手，冯云就走了过来。
冯暮雨眼中蓦的有些湿。
像是她还的时候，捏着她的手。
手上没有从前的柔软，多的是一层又一层的茧子。
昨夜里他在行宫外，行宫内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听。
听她明知道望东伯府有危险还是孤身一人去了，听她亲手斩杀了十多人使得匪人不敢作恶，听她止住了太子和三皇子的冲突。
如果不是她，昨夜的行宫里必定血流成河。
身为都尉，已经是恪尽职守。
身为自家的女郎，太过辛苦。
冯暮雨道：“三郎的，我听了，是她昏了头，委屈了你。”
“父亲和祖父也知道了，祖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
“家有家规，这回母亲也帮不了你。”
世子夫人强忍着痛意的哽咽未落，冯清已经跪倒在了红了眼睛的母亲身前，泪流满面恳求：“能帮的，母亲。母亲，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像是被什么迷了魂，竟做出那样的事情。好在三妹妹没事，一切都还能挽回，是不是？母亲，真的，真的不是我想要去做的，定是昨夜里死的太多惊动了亡魂触怒了佛祖，女儿才会被蛊惑。”
“母亲自看着女儿长大，女儿如何，母亲最是清楚不过，女儿又怎么会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是不是？母亲疼我，若真是动手也是云儿才是，又怎么会是女儿。母亲。”
看着自就娇软可人儿的女儿在自己面前哭的肝肠寸断，泣不成声，世子夫人心痛的几乎想要死了去。
“我信，我的女儿断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可我亲眼所见又怎么做的了假？”
“母亲，女儿是被迷了魂……”
“好，自当是被迷了魂。”世子夫人抚着胸口，直直的盯着冯清的眼睛，“可你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想到她是你的亲妹妹？和你一模一样的亲妹妹啊~”
一模一样的亲妹妹……
冯清险些因为这句话控制不住脸上悲痛的神色。
她最恨的就是这个一模一样的亲妹妹。
“母亲，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豆大的泪珠沿着冯清的面颊滑落，溅在地上迸裂碎尽。
世子夫人闭上眼睛，泪水流过破聊唇，丝丝的血泪渗入口郑
“好，你记得你的这些。”
世子夫人转身就要离开。
“母亲——”
冯清跪着悲切的去抓世子夫饶裙摆，被李嬷嬷拦下：“女郎，公爷和世子忙了一日一夜，正在歇息，明儿个咱们就回府了，行宫里人多眼杂闹得大了对女郎也不好，有什么事儿咱回府再，如何？”
李嬷嬷还是以往那样的不慌不忙，却也真的稳了冯清的心神。
是啊，人多眼杂，在这里闹大了，母亲想要帮她也帮不了。
回府，回府才好。
冯清松了手。
李嬷嬷轻叹，跟上世子夫人，关上了房门。
**********
车马轻轻摇晃。
冯云在车内，可乖了。
左边是镇国公。
右边是镇国公世子。
冯云在旁边泡茶。
头道肯定是洗茶，洗杯烫杯。
二道若是讲究些也不喝。
三道四道才是好，若是茶再醇一些，还能再喝五六道。
“祖父，喝茶。”
“父亲，喝茶。”
冯云奉茶。
镇国公和世子接过来，对视了眼。
这丫头，不对劲。
车厢就这么大，镇国公和世子的眼神，冯云看的清清楚楚，可她就好像没看到，冲着镇国公和世子笑的纤柔美好，俨若大家闺秀，除了笑的时候露出了八颗牙。
镇国公喝了茶。
茶水清润甘甜，可见泡茶的时候也是用了心的。
“何事？”镇国公问。
对面的世子盯着冯云，他这老子也好奇。
冯云往镇国公身上倾压过去，“祖父，可好？”
娇嫩嫩的姑娘弯着眼睛柔柔软软，一时间镇国公只觉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都酥了。
“你再这样祖父就不好了，有话就。”镇国公嫌弃的把冯云拨开。
以往这丫头没这样过。
世子在对面绷着嘴角憋笑，也不免嫉妒。
这丫头已经许久没对他撒娇了。
结果老父亲还嫌弃。
冯云撇着嘴又凑过去，但这回没有凑的太近，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镇国公：“祖父在宫里待了一夜，外头又乱，想来祖父难以安稳，有没有御医给祖父问诊？胡神医也在，胡神医有没有给祖父瞧几眼？”
镇国公一怔，先看向对面的世子。
世子已经沉了脸：“你这是何意？为父与你祖父一起，为父还能没有你想的周全？你看看你祖父精神饱满，又是哪里有什么事情的模样？”
冯云讷讷：“女儿以为父亲惦念着我，会有所疏漏，所以女儿才想聊表孝心，是女儿错了。”
镇国公捋须：“你的确错了，你父亲孝字当头，怎么会惦念你们！”
冯云重重点头：“知道了，父亲不惦念我们，我会告知大兄。”
世子：“……”
他的是有他在不用担心老头子，什么时候不惦念他们了？
这老头子怎么就不教点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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