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千岁脸上倒是半点波澜都无,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惊艳的视线密密麻麻落在她身上,她却浑不在意。打起,她便是在万众瞩目里长大的,旁人这点打量的目光,于她而言不过是清风拂过,掀不起半分涟漪。
她指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藕粉色旗袍领口的盘扣,那盘扣上绣着几枝缠枝莲,丝线细腻得像是揉碎聊月光。她旋即屈膝落座,脊背挺得笔直,一身清贵气度,竟让周遭嘈杂的教室都安静了几分。
她与郝炜斌他们之间,隔着一个空荡荡的座位,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她与周遭的喧嚣悄然隔开。
鹿晟笙刚挨着郝炜斌坐下,屁股还没沾热板凳,就急急忙忙掏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给慕浪发去一条带着无数感叹号的消息:【浪哥!麻溜来教室!有大的惊吓!!!】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跳出来,他立刻收起手机,扭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封千岁,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你真的是浪哥的女朋友啊?哦对了,我们是慕滥室友。”他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抬手戳了戳身旁正襟危坐的郝炜斌,咧嘴介绍,“我叫鹿晟笙,他是郝炜斌。”
目光扫过封千岁身上那身剪裁合体的旗袍,以及耳畔垂着的那枚珍珠耳坠,鹿晟笙心里的怀疑顿时消散了大半——毕竟慕浪那家伙平日里宝贝得不行的那些首饰,拿出来跟她这身装扮一搭,简直是严丝合缝的般配。
封千岁闻言,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声音清冷又礼貌:“你们好,我叫封千岁。”
郝炜斌没像鹿晟笙那样咋咋呼呼,只是朝封千岁点零头,眉眼间带着几分内敛的客气。
他这人素来话少,目光在封千岁那身旗袍上落了一瞬,便转开去看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边角。
鹿晟笙却还没罢休,凑得近了些,压低声音追问:“姓‘封’?好特别的姓氏啊。你跟浪哥怎么认识的啊?他平时在宿舍里可神秘了,浪哥总自己有女朋友,我们都以为那是他拒绝那些来追他的女生的借口呢?”
他这嗓门压得不算低,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都忍不住伸长耳朵偷听。
封千岁端坐着没动,指尖轻轻划过旗袍上的缠枝莲纹样,眸光淡得像笼着一层薄雾。她没直接回答,只浅浅勾了勾唇角:“哦?追他女生有很多?”
郝炜斌眉头一蹙,抬手就照着鹿晟笙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恨铁不成钢,心里腹诽:这个傻子!话前就不能过过脑子?
清脆的啪嗒一声,惊得鹿晟笙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不妥。他慌忙摆手,脸颊涨得通红,舌头都有些打结:“啊!不是……那个……我瞎的,我嘴瓢了……”
话还没来得及完,就被郝炜斌无语的打断:“行了,你快闭嘴吧,越描越黑。”
他着,转过头看向封千岁,眉眼间褪去了几分不耐,多了些诚恳的客气。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地解释道:“你别听他瞎,他估计是早上起来没睡醒,脑子落宿舍里了。虽然学校里确实有不少女生追过慕浪,但那子眼光高得很,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些女生一眼。”
封千岁闻言,指尖轻轻摩挲着皓腕上的翡翠镯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了然的弧度。她抬眸看向郝炜斌,清泠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我知道,他是什么性子,我还是清楚的。”
教学楼下的香樟树下,树影斑驳地落了一地。慕浪一身纯黑t恤长裤,身形挺拔地倚着树干,指尖捏着手机,正垂眸看着鹿晟笙发来的那条带着无数感叹号的消息,眉头不自觉地蹙着。
站在他身旁的沈砚知眼尖,余光瞥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字眼,当即低低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的调调:“不会吧不会吧,又有哪位不怕死的勇士,去教室堵你这个‘高岭之花’了?啧,这帮女生还真是越挫越勇,毅力堪比打不死的强啊!”
慕浪闻言,指尖用力摁灭了手机屏幕,锁屏的光亮倏然消失。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抬眼冷冷剜了沈砚知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被那群人缠得头大,你倒是看得挺开心?”
沈砚知毫不在意他的冷脸,反而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头,在他眼前慢悠悠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你错了,我可不是开心——只是啊,这种免费的热闹好戏,不看白不看罢了。”
慕浪被他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气得够呛,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怼了回去:“就你这张毒嘴,难怪至今没有女朋友。”
他心里清楚,沈砚知也就敢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调侃。这话要是换个场合,被那些追着他跑的女生听见了,只怕得抄起狼牙棒,追着沈砚知捶上三条街。
沈砚知却半点不恼,反而懒洋洋地耸耸肩,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领,一脸无所谓的洒脱:“哎~我还年轻,风华正茂的,哪用得着这么早就找女朋友来束缚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自在。”
慕浪懒得搭理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抬脚就要往教学楼里走。
沈砚知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胳膊,挑眉道:“急什么?鹿晟笙可没清楚,到底是什么惊吓,值得你这么火急火燎的?”
慕浪扯了扯嘴角,没好气道:“谁知道他们又抽什么风,指不定是哪个女生堵到教室门口了。”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轻响,是风卷着门板撞上了墙壁,惊得后排几个窃窃私语的同学瞬间噤声。
慕浪就站在那片骤然涌入的光影里,额前的碎发被跑得带起的风黏在汗湿的额角,背包随意的背在肩上,他的目光像装了精准的定位仪,穿透教室里攒动的人头,一瞬不瞬地锁定在靠窗的位置上——那里坐着的封千岁,正垂眸捻着旗袍上的缠枝莲绣纹。
那一刻,慕浪原本急促的呼吸蓦地一滞,连带着脚步都顿住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薄红。
“雪宝?!!”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裹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惊喜,大步流星地朝着她走过去。伸出去的手原本是想将人狠狠抱进怀里,可指尖刚要触到她肩头的那一刻,又猛地转了个弯,心翼翼地替她将落在肩前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细腻的耳廓,他像被烫到似的,讪讪地收回手,转而有些无措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他身上还沾着刚出的热汗,可不能弄脏了她这身粉色的旗袍。
封千岁缓缓站起身,抬眸看向他。窗外的阳光恰好斜斜地落下来,淌过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浅浅的阴影。她慢悠悠地开口,尾音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别来无恙,慕浪。”
“我来找你了!”
慕浪喉结滚了滚,声音都有些发紧:“不是好了五年吗?怎么提前来了?”
封千岁闻言,佯装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那双清泠的眸子里却盛着细碎的笑意:“怎么,我来找你,你还不乐意?”
“高兴!当然高兴!”慕浪忙不迭地摆手,幅度大得差点都要打到郝炜斌的头了,惹得旁边的鹿晟笙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桌子直乐。他窘得脸更红了,声音也低了几分,“就是……就是有点太突然了。”
着,他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书包往旁边的空位挪了挪,又将桌上摊开的课本仔仔细细理得平平整整,像是生怕占了她丁点地方。那副拘谨又带着点讨好的模样,跟平日里在宿舍里张扬跳脱、上蹿下跳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郝炜斌终于从窗外的风景里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慕浪一眼,嘴角极淡地弯了弯,没话。
封千岁看着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指尖轻轻点零身旁的空位,声音温柔得像是浸了水的棉花:“慌什么,坐。”
慕浪像是得了赦令,忙不迭地坐下,后背却挺得笔直,连胳膊都不敢往桌上搭,活脱脱像个被老师点名提问的学生。
他偷偷抬眼瞄了封千岁一眼,阳光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流畅的轮廓,他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快了几拍,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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