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秋哪能会相信这套辞,
明知妻子患上那么多病症,丈夫去非要带她到水边散步,而且落水时恰恰不在身边,也太巧妙了吧。
刀锋朝脖子凑了凑,怒视严有财。
“我不敢撒谎,有仵作验尸,不信我明拿给你看。”
“我再给你个机会,这些话句句属实吗?若有隐瞒,千刀万剐了你。”
严有财点头如啄米。
“那好,听海滨城和女真有勾结,倒卖官盐,可有此事?”
“这件事,嗯,绝对没有,至少我没听过。肯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栽赃诽谤。”
南云秋暴怒:
“是嘛,那乌蒙你认识吗?
桑真你认识吗?
东港码头你认识吗?
到这个时候,你还敢撒谎,还敢给程家父子背锅?”
严有财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他,却不出话来。
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知道这些了自己还能活命吗?
但是,面对冷飕飕的刀气,不敢拒绝,只能点点头。
“那晚上,那么多家丁手执火把,冲到水榭旁去干什么?”
南云秋问这个问题,
本以为,那些家丁是冲着他和瘌痢头在一起去的,结果严有财一句话把他给惊呆了。
“是去打捞你姐姐的尸体。”
“你什么?”
南云秋如遭雷击,愣怔无语。
姐姐那个时候还沉在水里,而那个时候,他也在栈桥上。
也就是,
姐弟俩苦苦相思,苦苦寻找,却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里,一个生,一个死,
而彼茨距离紧紧在咫尺之外。
姐姐呼救而弟弟听不到,弟弟寻找姐姐,而姐姐就在自己脚下的水底。
哪,
这是造化弄人吗?
是上苍故意的安排吗?
是宿命注定我南云秋将无亲无故,孑然奔波一世吗?
“喀嚓”一声,刀光闪过,床头那根胳膊粗的扶手应声而断。
“兄弟息怒,那真是个意外。”
“意外?那我问你,竹竿是怎么回事?”
严有财哪敢承认,装作无辜地反问道:
“竹竿,什么竹竿?啊……”
耳朵被削掉半截,严有财疼痛难忍,发出死猪般的惨叫声。
他清楚,这些话对方根本不信。
可是,要是全出来,也是死路一条。
能蒙就蒙吧。
“还不老实,栈桥旁的乞丐你知道吗?他临死前对我,就是程贵干的,他不心看到了那一幕,也被灭口,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严有财傻眼了,
原来程贵跟他爹也撒了谎!
程贵,自己杀了乞丐后觉得内疚,就帮乞丐清洗伤口,还祭奠了一番,
原来是南云秋干的。
如果程贵如实禀报他爹,
程百龄肯定会采取措施,全城加紧搜捕,自己今也不会冒冒失失过来,落入人家的陷阱。
今自己遭难,
是拜外甥所赐。
南云秋什么都知道了,自己还隐瞒,那就是嫌死的不够快。
他便把南云裳如何落水,如何呼救,如何踩在睡莲的底座上,
程贵找到竹竿,假意相救,然后如何强行拖入水底的恶行,
和盘托出。
南云秋心在滴血,银牙咬碎,人性要多么恶毒,才能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罪恶!
程贵,
你利用她的病症张贴海捕文书,诱她落水,落水后你不救,反而在她自己能站起来时,又将她狠狠拖入水底。
你是爹生娘养的吗?
你还是人吗?
你枉批了一张人皮!
他的双手在颤抖,钢刀在摇晃,拿捏不住掉在地上。
此刻,
他的眼前全是姐姐的身影,泪水簌簌落下,成了潺潺的雨帘。
想起在程家大院时,姐姐心疼他,照顾他,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他很心疼,
问姐姐过得是不是不如意,姐姐却没事,
挺好的。
可是,姐姐潸然落下的泪珠,却让他明白。
姐姐委屈,
姐姐的日子,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光鲜,其实就是个低三下四的仆人,不过是顶着南家大姐的光环而已。
而南家完了,光环自然黯然失色。
记得当时在灶房里,
他对姐姐,您先忍着点,等弟弟我出息了,来接您,到那时,再也没有人可以委屈你。
可是,
自己食言了,如今阴阳两隔。
姐姐竟然死于同床共枕七年的丈夫之手,死于她两个孩子的父亲之手。
而且,
至死再也没见到自己的孩子!
很难想象,
她在沉入水底时,窒息带来的痛苦,远远比不上绝望带来的悲伤,与其被淹而死,不如含恨而亡。
哀莫大于心死!
人人向往的世间,就一定比人人恐惧的地狱好吗?
“姐姐,你死得好惨,都怪我不好,我没用,呜呜……”
严有财眼看机会难得,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趁南云秋低头垂泪之际,猛然窜出,直奔房门,口里还大喊捉拿钦犯。
还没然到房门边,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痛,半步也挪不动了,身体前扑,双手撑在门上。
他低头下看,
看到的不是门栓,而是刀尖,穿透了他的胸膛。
鲜血汩汩涌出,血很脏,很臭。
临死前,才想起程百龄得没错:
看不住裤裆里的玩意,会丢掉脖子上的东西!
南云秋站起身,抹抹眼泪,把对程家父子,对刻薄歹毒的严氏,对海滨城那些畜生刻骨的仇恨,
发泄在死有余辜的严有财身上。
“喀喀喀!”
左一刀,右一刀……
朝霞从东边升起,洒满了大地,海滨城又迎来新的一。
程家大院里,
旧貌换新颜,四处粉饰一新,从内到外,再无南云裳的痕迹,
她所有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衫,悉数扔掉烧掉,
就像程家从来就没有这个人。
严氏心情难得的好,今有媒婆上门,是给儿子续弦。
这回她要好好把把关,仔细叮嘱程贵,千万不能再走老路,娶个不祥之人回来。
严氏还了,
不管女方家条件如何,哪怕是将门家的千金,也必须能入她和程阿娇的法眼。
再者,
现在的程家,早已今非昔比,好歹也是一方诸侯。
她抱着孙子,在院子里散步,逗孙子开心。
今很奇怪,往日颇为安静的孩子,今却异常闹得慌,不停的哭,怎么也哄不好。
严氏也不知怎么回事,
而且自己昨晚上做了个噩梦,醒来后到现在,心口跳得很厉害,有点喘不过气来。
还以为这几操劳过度,
其实,她什么也没干,
而且,儿媳妇死了,心情非常舒畅。
她想到开阔之地透透气,寻处好景致散散心。
“走,祖母带你到外面玩,到水榭……”
自打南云裳死后,程家再也不敢去水榭那里散心了。
那就到门外随便走走吧。
走出院门,
抬眼就瞧见拴马桩旁的草丛里,躺着一只麻布口袋,
那口袋很熟悉,就是渔场用来装运海鱼的袋子。
肯定是哪个下人疏忽大意,随手丢下的。
顿时老脸皱成一团,脂粉哗啦啦往下掉,喊来管事的就是一通臭骂。
“夫人,府上这些日子没有进出过海鱼,也没有使用过麻袋,您误会的了。”
管事的很委屈,严氏更加恼怒:
“你眼睛瞎啊,那不是吗?走,跟我过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冤枉你。”
走到近前,管事的傻眼了,
严氏稀眉高挑,得意道:
“蠢才,我没冤枉你吧?
我程家养你十几年,你就是这样报答老爷的吗?
养条狗还知道看门呢!
要是不想干了,收拾铺盖早点滚!咱们中州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夫人教训得是,的知错,再也不敢疏忽大意。”
“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的下人越来越刁蛮,还敢和主子顶嘴,真不知高地厚!还杵在那干什么,赶紧把麻包拿到屋里去。”
“哦,的这就去拿。”
管事的上了年纪,
走到麻包旁伸手去拖,麻包死沉,没有拖动,便喊来家丁,二人奋力将麻包拖到拴马桩旁的空地上。
“管事的,上面好像有血迹,里面不会是死人吧?”
“别胡。大白的,哪来的死人?”
管事的也有点害怕,
只见麻包上好几处暗红色,已经凝固了,不知是什么血,
猪狗牛羊身上的,也不定。
严氏在旁边观瞧,
见他俩磨磨蹭蹭,以为自己准了,他俩面子上挂不住,才在那里磨洋工,怒道:
“我是海鱼准是海鱼,今后,你们休要在我面前偷奸耍滑,若是再犯,就要扣你们的工钱。”
管事的也有些不高兴,
本来想忍气吞声,冤枉就冤枉了,严氏却穷追猛打,还要克扣血汗钱,他接受不了。
“我敢打赌,里面不是海鱼,走,打开让夫人看看,堵住她的嘴。”
二人提溜两角,猛的较力,将麻包抬到高台上,解开绳结,
里面的东西倾倒出来。
管事的看了,魂飞魄散,家丁竟瘫倒在地。
确实不是海鱼,
而是碎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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