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麾下的精锐护着李纲、承宇一行迅速而有序地撤下山。
抵达山脚，斥候便飞马来报，声音急促：
“大将军！姑射县城被围！
看旗号，是东宫率更丞（注：东宫属官，此处代指东宫直属武装）的人马。
还有本地豪强的部分家丁，人数不下五百！意欲进城屠戮！”
众人脸色骤变。
李纲须发微颤：“他们这是要……屠城灭口！绝了所有知情之人！”
东宫的目的显而易见：既然无法秘密擒获李承乾和李纲，便不惜将整个姑射县卷入战火。
以“剿匪平乱”为名，将承宇、许如梦以及所有可能见过李承乾或知晓筒车、牙粉秘密的人，全部抹杀！
此举狠毒至极。
李建成狗急跳墙。
秦琼面沉如水，眼中却燃起熊熊战火。
他一生征战，最恨的就是这种殃及无辜百姓的龌龊行径。
“李先生，承宇友，我安排十余人马，你们带殿下速往东南方向密林暂避！”
秦琼语速极快，指令清晰，“我将率其他人马，驰援姑射县！”
“将军！对方人数占优……”
承宇脱口而出，带着担忧。
他虽然经历过山间诛心之战，真正的冷兵器战场，他是第一次如此接近。
秦琼傲然一笑，一股百战名将的自信磅礴而出：
“土鸡瓦狗尔！
某当年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亦如探囊取物，况区区五百乌合之众？
尔等藏好，便是大功一件！”
他不再多言，翻身上马，铁枪一指：
“儿郎们！随某破敌！让东宫的爪牙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百战锐士！”
“吼！”
五十余名玄甲精锐齐声应和，声震山林。
这一吼，爆发出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马蹄雷动，如同离弦之箭，直奔姑射县城而去。
承宇和李纲不敢怠慢，在几名秦琼留下的心腹护卫下，抱着依旧昏睡的承乾，与许如梦一同迅速隐入东南方的密林。
站在林边高地上，他们能远远望见姑射县方向的战况。
秦琼的战术简单而粗暴，高效无比。
他率领四十余骑，以惊饶速度和默契，反复撕裂、切割着攻城队伍的侧翼和后方。
他们的目标并非杀伤多少敌人，是制造巨大的混乱！
只见秦琼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同毒龙出洞，每一次闪烁，必有一名敌军头目或勇武之士坠马。
他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弩箭精准点射，马刀劈砍凌厉，专挑指挥者下手。
攻城军队原本就不是正规军，缺乏统一指挥和纪律，全靠一股凶悍之气和人数优势。
他们被秦琼这支精锐队从背后反复穿插蹂躏，瞬间阵脚大乱。
“后面！后面有官军！”
“是秦叔宝！是左武卫大将军的旗帜！”
“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许多人开始掉头，甚至自相践踏。
内外夹击之下，东宫纠集的这群乌合之众彻底崩溃，丢下数十具尸体和大量攻城器械，狼狈不堪地向西北方向逃窜。
秦琼并未深追，勒马停在城外，清理战场，安抚城内。
一场屠城之战，他以四十余骑扭转！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将姑射县城墙上的斑驳血迹和城外狼藉的战场染得一片凄艳。
承宇远远望着那个立马城下的挺拔身影，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这才是真正的万刃，古之名将的风采！
相比之下，自己那点乡镇工作的应急指挥和诛心计，显得如此渺。
是夜，姑射县衙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
秦琼已接管城防，派出信使向最近的折冲府求调府兵，并八百里加急向长安秦王报信。
他坐在主位，面色冷峻地听着县令请罪。
“……太子曾密令要承宇和许如梦二人……卑职是有派人追杀李先生一协…至于屠城，卑职是万万不敢参与……”
“……粮草被焚毁近半……”
“……城内百姓死伤及房屋损毁尚未统计完全……”
每听一项，秦琼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最终，他猛地一拍案几，声音如同寒冰：
“好一个太子！
好一个国之储君！
为了一己私利，竟纵兵屠戮大唐子民，践踏大唐律法！
慈行径，与谋逆何异！”
“来人，把这狗县令拖出去砍了……”
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终落在承宇和许如梦身上：
“李老先生，承宇友，许姑娘。姑射县已不再安全。东宫此次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波来的，恐怕就是真正的东宫卫率甚至长安来的‘钦差’了。”
“我已行文附近折冲府，调一队府兵前来驻防，但最多只能拖延时日。
最终解决之道，不在姑射，而在长安。”
秦琼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千钧之力。
“殿下必须尽快秘密经洛阳返回长安！唯有回到秦王身边，才能真正安全。”
李纲沉重地点点头：“老夫明白。只是这路途凶险……”
“某会安排绝对可靠的心腹，挑选精锐，护送你们走最隐秘的商道。”
秦琼打断他，目光锐利。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长安方向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透那重重迷雾：
“经此一事，东宫与秦王府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已撕破。
建成太子如此疯狂，可见其已感受到秦王殿下带来的巨大压力，甚至可能……陛下的态度也已发生了变化。”
他转过身：
“姑射县这场不该发生的血战，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导火索。
它会让下人看清，谁才是顾全大局、护佑百姓的一方，谁又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动摇国本的一方。
这民心向背，有时比千军万马更重要。”
承宇听得心潮澎湃。
他清晰地感觉到，历史的车轮正在加速碾过，而他们，恰好就在这车轮印痕之上。
玄武门之变的巨大阴影，已经笼罩了下来，不再是史书上的简单记载，而是能真切感受到的、迫在眉睫的血腥风暴。
“承宇，”秦琼忽然看向他：
“你非常人。
这一路护送殿下回长安，危机四伏，李先生年事已高，许姑娘……亦有不便。
某观你机敏果决，常有出人意料之举。届时，还需你多多费心，协助护卫，护得殿下周全！”
承宇迎着秦琼那充满信任和期望的目光，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山岳，但他仍郑重抱拳：
“承宇，必竭尽所能！”
姑射县的血战暂时平息，但承宇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正在大唐的权力中心——长安城，疯狂酝酿。
玄武门，已然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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