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倾泻在这片被鲜血与杀戮浸透的大地。
楚立于尸山血海之巅,胸口的残碑印记仿佛与漫星斗遥相呼应,每一次搏动,都吞噬着逸散的地灵气与残存的神魂碎片。他的气息,已然攀升至化神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俯瞰众生的霸道与苍凉。
风清雪立于不远处,清冷的眸子复杂地看着他。她手中的玉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试图净化这片区域过于暴戾的气息,但她知道,这无法净化楚心中的杀意与仇恨。他已站在悬崖边缘,再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魔道。
“楚……”她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楚缓缓回头,眼中还残留着焚尽一切的战意,但看到风清雪,那股狂暴稍稍收敛。他知道,她是来阻止他的。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清冷、高贵,仿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声音,自九之上传来。
“楚。”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饶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与风清雪同时抬头,望向穹。
只见一轮皎洁的明月不知何时已悬于战场正上方,月光凝聚,化作一道曼妙绝伦的身影。那是一名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容颜绝世,气质清冷如月,宛如九之上的谪仙。她赤着双足,不染纤尘,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目光淡漠地注视着楚。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楚瞬间绷紧了身体。
那不是神魂的威压,而是一种……同源的、却又针锋相对的气息!
“你是谁?”楚沉声问道,将焚剑横于胸前,严阵以待。他能感觉到,这名女子的实力,深不可测,远在自己之上。
月姬,源界月神族的公主,奉玄黄大人之命,前来回收“长生印”。此刻,她凤眸微凝,看着楚,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归位的圣物,又或是一个注定要陨落的宿担
“本座,月姬。”她淡淡地报出名讳,语气中没有丝毫情感,“你体内的‘长生印’,乃是源界至宝,亦是开启两界通道的钥匙。玄黄大人命我前来,取回它。”
“玄黄?”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又是他!他派你来,我岂会怕你!”
“你没有选择。”月姬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志,“交出‘长生印’,随我返回源界,或许,还能保全一条性命。否则,今日,你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笑话!”
楚怒极反笑,“一条性命?我楚的性命,是我父母用命换来的!是为了向玄黄那个伪君子复仇的资本!你让他自己来取!”
“冥顽不灵。”
月姬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波澜,那是一种看待掌中蝼蚁的漠然。她缓缓抬起手,一枚散发着清冷月华的玉佩在她掌心浮现。
“既然你如此执着,那便用你的血,来祭炼这枚‘锁魂玉’。它会将你的神魂与‘长生印’一同剥离,带回源界。”
话音未落,她屈指一弹。
那枚“锁魂玉”化作一道流光,带着镇压万灵的威势,直扑楚眉心!
风清雪脸色大变,急忙祭出玉珏,想要阻拦。
“铛!”
玉珏与锁魂玉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双双弹开!月姬的修为,远非风清雪可比!
“滚开!”
楚咆哮,不退反进!
他体内的破界血脉疯狂运转,竟是主动迎向了那枚锁魂玉!他要吞噬它!吞噬这件来自源界的法宝!
“嗡——!”
锁魂玉接触到楚周身散发出的吞噬气息,竟剧烈地颤抖起来!玉佩表面的月华迅速黯淡,仿佛遇到列!
“怎么可能?!”
月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这件本命法宝,正在被一股蛮横而古老的力量侵蚀、分解!这股力量,与她所知的任何一种法则都截然不同,充满了毁灭与吞噬的意志!
“这就是……破界者的力量?”她心中掀起滔巨浪。
玄黄大人曾过,残碑选中的“钥匙”,是世间最完美的容器。但此刻,她看到的,却是一个正在蜕变的、足以威胁到源界规则的异数!
“杀!”
楚眼中金芒爆射,他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双手结印,口中爆喝:“焚·灭世!”
他并非要斩杀月姬,而是要将这片地间所有的力量,包括月光、灵气、乃至空间本身,全部压缩、引爆,化作一场毁灭的风暴,将月姬连同她的法宝,一同绞碎!
这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他知道,硬拼修为,他绝非对手。他要利用这片地,作为他最强的武器!
月姬秀眉紧蹙,她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将自己碾碎的恐怖威势。她虽是源界公主,但在此刻的南荒,她的力量被这片残破的世界法则所压制。
“疯子!你真的疯了!”
她不再犹豫,双手快速结印,一面巨大的月轮虚影在她身后浮现,挡住了那毁灭性的风暴。月轮散发出清冷的辉光,将一切吞噬之力隔绝在外。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狂暴的能量将方圆千里的云层都掀飞了!
烟尘散去,月姬依旧悬浮在空中,月轮虚影虽黯淡了许多,却并未破碎。但她看向楚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审视,而是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忌惮。
“玄黄大人……他真的看走眼了么?”她低声自语,“还是,这‘钥匙’,本身就是一把……足以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利刃?”
楚喘着粗气,脸色也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强行催动地之力,对他自身的损耗,同样是毁灭性的。
但他成功了。
他逼退了月姬。
“走!”
月姬深深地看了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她知道,今日,她无法带走“长生印”。这个少年的成长速度,超出了所有饶预料。
她必须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告玄黄大人。
她的身影缓缓消散在月光中,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楚耳边。
“楚,你的路,走到头了。玄黄大人会亲自来终结你。在你临死前,你会明白,你与他,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宿命之担”
声音落下,月姬彻底消失。
战场,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无尽的尸骸与血腥,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动地的大战。
楚拄着焚剑,半跪在地,大口地喘息着。胸口的残碑印记,跳动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仿佛在回应着那场未完的战斗。
“宿命之淡…”
他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更加炽热的火焰。
玄黄!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对手!
之前的一切,无论是太玄门还是幽冥教,都只是打闹!他真正的宿命,是与那位高高在上的源界之主,做一个了断!
“楚……”
风清雪缓缓走上前,看着疲惫却战意高昂的他,心中百感交集。她想劝他放弃,想告诉他那条路是死路。但此刻,她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那是……无畏。
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与宿命抗争到底的无畏。
“你……”她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想什么。”楚抬起头,对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但你放心,我不会变成他们。我有我要守护的东西,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站起身,目光望向中州的方向,那里,是太玄门的总部,也是长生殿在九荒的根基。
“玄黄……我等着你来。”
“我不仅要杀你,我还要……掀翻你这棋盘,让所有被当作棋子的人,都看看这棋子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丑陋真相!”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回荡在死寂的南荒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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