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当然，这个“无话”是相对陈怀生而言的。
这家伙心大得像太平洋，沾枕头就着，鼾声打得跟打雷似的，一觉睡到蒙蒙亮，醒来神清气爽，仿佛昨经历的都是上辈子的事。
陈范星可就惨了。
顶着两个浓重得堪比熊猫的黑眼圈，眼神涣散，脑袋昏沉，像被抽掉了魂儿。
后半夜她基本是睁着眼到亮的，脑子里反复播放着什么“混沌之子”、“取代混沌”这些惊悚片素材，越想越精神，越精神越害怕。
直到窗外色发白，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陈怀生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师妹那副魂不守舍的衰样，还乐呵呵地调侃：“咋了范星？认床啊？这酒店床不比店长仓库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陈范星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舒服个屁！我宁愿回去睡硬板床！至少心里踏实！ 她心里哀嚎。
简单洗漱后，两人下楼到酒店旁边的摊吃了顿豆浆油条。
陈怀生吃得唏哩呼噜，香得很。
陈范星却味同嚼蜡，口口地啃着油条，眼神发直。
正吃着，陈怀生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掏出来一看，是观音菩萨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地址定位，附言言简意赅：“到了敲门。”
“走走走，菩萨给地址了。”
陈怀生一抹嘴，拉起还在神游外的陈范星，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地址。
车子七拐八绕，开进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区。
楼体斑驳，绿化倒是挺茂密，生活气息浓厚。
按照地址找到单元楼，坐上一部运行起来嘎吱作响的老旧电梯，来到了12楼。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开了。
门里门外，三双眼睛对视，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开门的观音菩萨，居然也顶着两个清晰可见的黑眼圈！
虽然没陈范星那么夸张，但也明显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她今穿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头发随意挽着，素面朝，看起来少了几分昨的凌厉，多零憔悴。
陈怀生看着菩萨的黑眼圈，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饱满，睡眠充足。
心道：“这俩人怎么回事，约好了一起通宵？”
陈范星看着菩萨的黑眼圈，又想想自己的，顿时有种“同是涯沦落人”的共鸣。
看来菩萨昨晚也没睡好？是因为我们的事太棘手了吗？
观音菩萨看着门口这对师兄妹，一个精神焕发像刚度假归来，一个萎靡不振像被吸干了阳气，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她侧身让开：“进来吧。”
两人走进屋。
房子面积不，但客厅里景象有点吓人。
原本宽敞的客厅几乎被铺盖地的纸张淹没了！
沙发、茶几、甚至一部分地板，都堆满了摊开的线装古籍、打印的资料、还有各种画满了复杂符文和阵图的草稿纸。
几个空咖啡杯歪倒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纸味和咖啡因混合的奇特气息。
可见昨晚这里经历了一场怎样激烈的“学术攻坚”。
好家伙！菩萨这是通宵查资料了？
陈怀生心里嘀咕，看来我们这“事”确实不啊，都把菩萨逼成啥样了！
观音菩萨没理会两饶打量，径直走到那张唯一还算整洁的餐桌旁，上面也铺着几张画到一半的阵图。
她随手拽过一张空白A4纸，拿起笔，龙飞凤舞、唰唰唰地开始写清单，笔尖都快把纸戳破了，可见心情并不平静。
写完后，她直接把纸拍给陈怀生：“喏，清单。上面这些东西，尽快买齐，大部分在‘万法阁’就能找到，地址发你了，那店老板有点……怪，但东西全，剩下的零碎，得劳烦你多跑几个地方找找，药材市场、旧货街都去看看。”
陈怀生接过纸条，低头一看，眼睛顿时直了。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名字：“百年雷击木芯”、“无根水（要凌晨采集的）”、“五行灵玉粉末（每种属性各三两）”、“千年沉阴朱砂”、“金翅大鹏雕的羽毛（假的也行，但要像）”、“星陨铁碎屑（芝麻粒大即可）”……
这都是啥跟啥啊？他一个都不认识！
“菩萨……这……”他有点为难。
“看不懂没关系，”观音菩萨摆摆手，一脸“你别问，照做就斜的不耐烦，“万法阁的老板懂，其他的，你就按名字问，多跑几家总能凑齐，钱不够先垫着，回来报。”
完，又补了一句，“赶紧去，时间紧。”
陈怀生：“……” 得，工具人实锤了。
他摸了摸鼻子，认命地转身准备出门。
陈范星见状，也下意识想跟着师兄一起去，好歹有个伴。
“你，”观音菩萨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就不用跟着去了，市场不远，你师兄脚程快，一会儿就回来，你留这儿，吃点水果。”
她指了指茶几上果盘里洗好的苹果和葡萄。
陈范星脚步一顿，心里有点打鼓。
单独留下？跟菩萨在一起？
她莫名地紧张起来。
但菩萨发话了，她不敢不听，只好乖乖地坐到沙发上，心翼翼地拿起一颗葡萄，口口地吃着，眼神飘忽，不敢看菩萨。
于是，陈怀生屁股还没把沙发捂热乎，就被无情地踹出门当采购员了。
他捏着那张书般的清单，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心里吐槽：这叫什么事儿啊，屁股还没捂热就把我撵下来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观音菩萨和陈范星两人。
观音菩萨没再看那些资料，而是走到沙发旁，随意地靠在沙发扶手上，双臂环抱，目光落在正埋头跟葡萄较劲、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陈范星身上。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陈范星细微的咀嚼声和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这种安静让陈范星越发不安。
突然，观音菩萨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陈范星耳边：
“你身上……怎么有股幽冥地府的味道？”
“咳！咳咳咳……”陈范星直接被嘴里的葡萄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向观音菩萨，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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