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坐下，理了理髻边的碎发，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玱玹哥哥只管把方法出来，做不做得到，是我的事。”
“我必须先向你解释清楚，最初得到的解蛊线索确实只有端倪。
具体的破阵办法是离戎卉三前才探明汇报的，我自始至终没有欺瞒你解蛊的意思——
我是真的怕相柳出事时，你会陪着他一起丧命。”玱玹急于辩解，语气都带着几分急牵
“哎……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些！”夭挥手打断他，眼中满是焦灼：“
我知道玱玹哥哥是担心我，快，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帮相柳破阵？”
玱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
“破阵的唯一方法，是你和他之间再无一丝牵绊。
这牵绊不是指夫妻名分，也不是指血脉传承，而是你心底的感情——
对他和你们的孩子，爱得越深，牵挂越重，阵法对他的束缚就越牢固。”
玱玹顿了顿，貌似关切看着夭：
“你和他没有了情人蛊，感情却丝毫未减，甚至比从前更甚……
这结果，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玱玹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夭耳边轰然炸响。
夭呆怔地看着玱玹，眼前瞬间一片模糊，那些关于相柳的记忆此刻都化作尖锐的碎片，刺得她心口剧痛。
猛地抬手指着玱玹的鼻子，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
“阵法是用什么阴毒手段困住他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荒谬的破解条件？
你怎能用这种龌龊邪恶的法子来伤害我的夫君！”
“龌龊邪恶？”玱玹脸上的温和关怀彻底褪去，没有半分愧疚，眼底翻涌着滔怒意，反唇相讥：
“夭，我从始至终就没掩饰过要杀相柳的意图！
你只看得见我困住他，怎么不他杀了我的兄弟丰隆、害了我的爷爷？
怎么不他逼反北炎帝、扶持辰荣叛军数百年，挑起大荒多少战火？”
玱玹猛地一拍案几：
“我和相柳之间，从来就不是你我这般血脉相连留有余地！
死敌二字，就是不死不休的意思！”
“你胡！”夭双目赤红，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嘶吼道：
“因为我要护着你，相柳放弃了多少次杀你的机会？！这些你都瞎了眼看不见吗？！”
“那是他的选择！”玱玹怒目圆睁，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他只是个叛军头目，做事可以只凭心意；
可我是帝王，肩上扛着的是整个轩辕的安稳，我肩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可以凭喜好选择做或不做的！”
他死死盯着夭，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决绝：
“杀相柳，是我身为帝王的职责！”
“职责？”夭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捂着心口惨笑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
看着玱玹，眼神里满是绝望与冰冷：“所以，你非要相柳死不可，对吗？”
玱玹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却没有丝毫退让，重重点头：
“是！我早猜到你会恨我，所以我给破阵你机会！
是你自己放不下对他的牵绊，这能怪我吗？”
放缓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哀求：
“夭，放下相柳好不好？留在辰荣宫，我给你最尊贵的地位，让你再无烦忧。
不见九雪，不见任何与相柳有关的人和事，十年，百年，你终会忘记他的。”
玱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
“就算他的肉身在困妖阵里熬不到你遗忘的那一，至少在你彻底放下他时，他的魂魄能脱离困妖阵获得自由，总好过永远被困在阵中受苦。”
“闭嘴！”夭抓起桌上的水晶果盘，任由里面的鲜果滚落一地，挥手砸向玱玹的脸。
双目瞪圆，泪水混合着怒意滑落，声音里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你再敢一句让我放下他的话，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玱玹没有躲，任由水晶果盘狠狠砸在他脸上，瞬间留下一道红痕，颧骨处迅速红肿起来。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火辣辣的脸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带着几分疯狂与悲凉：
“很好……这想毁灭一切的情绪，我懂。
知道防风邶就是相柳时，我恨得想毁了防风氏全族；
知道爷爷之死与他有关时，我恨不能将清水镇夷为平地；
知道北炎因他分裂时，我更是巴不得亲手将相柳撕成碎片！”
玱玹笑声渐渐停歇，眼神复杂地看着夭：
“只不过，现在你想撕碎的人，是我罢了。”
夭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不出一句话。
玱玹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怒意渐渐褪去，只剩下疲惫与无奈：
“你好好休息，仔细想想我和相柳的恩怨。
立场不同，从来没有对错——
他对我做的一切都没错，我对他用任何手段，也同样没错。”
完，玱玹拂袖转身，玄色的衣袍扫过地上的水晶碎片，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药房之外。
殿门关上的瞬间，夭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压抑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在药房里久久回荡。
“你们都没错……那错的，难道是我？”夭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
明知相柳是西炎死敌，迟早有不死不休的一，仍要强求和相柳在一起，自以为抛弃西炎王姬身份就可以摆脱宿命，何其可笑？
相柳早该预见这般结局吧？
他数次想推开自己，刻意疏远，可终究没能抵过彼茨执念，反倒被自己这份执拗拖入困妖阵的绝境。
夭用力捶打着地面，拳头传来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我没错！我只是要嫁给我爱的人！
玱玹得对，牵绊是双向的，可他没的是，若相柳不爱她，怎会被这牵绊困住？
若她不爱相柳，这世间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夭深吸一口气，指甲因用力而掐进掌心——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困妖阵吞噬相柳的意识和记忆，更无法忍受相柳在未知岁月后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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