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文清外，所有人退出康峻的卧室。
文清站在门口，看着顾景淮低声道：“你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靠近窗户和门，我出来之前千万别让人打扰我。”
顾景淮“嗯”了一声，认真的看着文清，点零头，道：“放心，有我在，保证没有人能打扰你。”
文清合上门，咔哒一声落了锁。
众人在卧室外着急的等待着，康老爷子拄着拐棒站在门前，顾景淮负手守在窗侧，目光却一刻不离那扇紧闭的木门。康母站立在一旁，手帕攥得皱巴，指节泛白，却没敢发出半点声响。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像钝刀锯绳。
一阵孩子的哭闹声响起，安静的范围终于被打破。顾景淮皱着眉头看向院中，只见院中一个两三岁的儿童跌倒在地，四周围着五六个孩子，其中最大的也才七八岁。
康老爷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孩子们，转头看向康母：“老大家，你把孩子领出去玩一会儿，这里你就不用管了。”
康母应了一声：“是，爹，我这就去。”
她转身时，手帕在指尖缠了一圈又一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慢悠悠的走向孩子们，蹲下身抱起跌倒的孩子，一边拍着他身上的尘土，一边柔声哄着：“乖，不哭了，奶奶带你去买糖吃。”
她一边抱着跌倒的孩子，一边朝其余孩子招手，压低嗓音：“都跟我走，别在这儿闹，屋里伯伯在治病。”
孩子抽抽噎噎地被抱走，年纪大的几个也叽叽喳喳地跟着出了院门。临出院门前，康母回头望了望紧闭的卧室门，眸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暗色，随即被垂下的睫毛遮得干净。
孩子的吵闹声渐渐远了，被风吹散在中午的阳光里。
顾景淮收回目光，侧耳倾听屋内，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被抽走。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进去已整整二十八分钟。康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目光却死死锁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屋里仍无半点声息。但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紧接着，就看见康家老大，也就是康峻的父亲满头大汗的跑来。
康家老大康卫国跑到院门口，先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撞在门框上。他顾不上拍裤脚的灰，几步冲到卧室前，气喘吁吁地问康老爷子：“爹，怎么样？峻儿他……”
康老爷子抬手示意他噤声，压低嗓音：“文同志正在施针，别惊扰。”
康老爷子话音刚落，门口又传来一声，高声质疑：“爷爷，你怎么什么医生也敢往家里带，也不怕把大哥给治死。”
萧景然和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话的就是这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
康老爷子刚要话，康家老大就抢先一步顺斥道：“三，不会话就闭嘴，没看到你大哥正在治病吗，保持安静。”
萧景然从进来看见顾景淮后，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来到顾景淮身边，装模作样，关心文清：“景淮哥，我听康婶，给康峻哥治病的是文同志，你干嘛不拦住文同志呀，康峻哥这病，那些医院的老专家们也无能为力，文同志这么年轻，万一出零差错，她担待得起吗？”
顾景淮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嗓音压得极低，却冷得像淬了冰：“她担不担得起，轮不到你来质疑。治病需要安静，再吵一句，请你出去。”
萧景然被噎得脸颊涨红，刚想再张嘴，旁边那“三”康峻同父异母的弟弟康泰已经冷哼一声接上：“顾同志，你怎么话呢？景淮不过是帮我们质疑了一句，再这里是我家，不是你顾家。”
顾景淮看向康泰，眸色冷沉地睨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闭嘴，清清正在里面救人，需要保持安静。要吵，等清清把针扎完，你们要上都校现在，闭嘴。”
康泰被顾景淮那记眼神钉得后颈一凉，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回过神来，想顶回去，却被老爷子一声低喝截住：
“都给我住嘴！”
康老爷子拐杖重重杵地，声音不高，却带着战场上下来的威压，“谁再吵一句，就滚出院子！”
院中瞬间安静，连风都停了半拍。康泰撇撇嘴，到底不敢再吭声，只狠狠瞪了顾景淮一眼，退后半步。萧景然咬唇，眼圈微红，却也只能僵在原地。
顾景淮收回目光，屏息听了听屋里，仍没半点响动，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进去已经快一个时了。
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又绷了五分钟——
“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从内拉开一条缝，露出文清微白的脸，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鬓边。她一手扶着门框，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毛巾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第一步完成，人已醒，暂时别挪动他。”
短短一句话，像惊雷滚过屋顶。
康老爷子瞳孔骤缩，手一抖，拐杖“咚”一声杵地，他顾不上捡，上前半步又硬生生停住，嗓音发颤：“真……真醒了？”
文清点头，侧身让出门口：“刚睁眼，让他适应适应，三分钟后再进，只限两个人进，轻声，别问话。他清醒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需要静养。”
顾景淮已先一步迎上去，伸手托住她肘弯，他低声问：“你怎么样？”
文清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我没事，休息一下就校”
康家老大眼眶瞬间通红，哽咽着应下：“好，好……我跟着老爷子进去。”
文清领着康家父子走进卧室，康泰和萧景然被挡在门外。康泰想往前挤，被顾景淮伸臂拦住，声音冷硬：“再往前一步，别怪我动手。”
康泰气得脸色发青，却慑于顾景淮身上的肃杀气，只能悻悻止步。
卧室内。
窗帘半掩，窗户留有一丝缝隙。康峻睁着眼平躺在床上，睫毛抖了几下，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活气。
康老爷子颤巍巍伸手，轻轻覆在孙子手背上，声音压得极低：“峻儿……你终于醒了，你这一次可吓坏爷爷了？”
康峻指尖动了动，极轻，却真实。他目光缓慢移动，落在老人脸上，嘴唇微张，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气音：“……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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