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淡的话语，如同投入一池死水中的巨石，在班大地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巨浪。
他那副因震惊而凝固的表情寸寸龟裂，眼中的愕然迅速被一种狂热的、几乎是朝圣般的激动所取代。
那股被他死死压制在体内的SS级能量，因为心神的剧烈波动而瞬间失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爆发，炽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整个客厅席卷而来！
“砰——”
茶几上的书本被吹得哗哗作响，墙上的合影相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这股足以将普通S级异能者瞬间重创的能量风暴，在抵达我身前三尺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永恒的堤坝，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
我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能量的失控只是一瞬。
班大地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脸上一白，强行将暴走的能量重新收束回体内，这个过程让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提在手里的购物袋再也拿捏不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蔬菜和几盒冰鲜肉块滚落一地。
他对此却恍若未闻，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五年来的血战、五年来的孤独、五年来的坚持，所有被深埋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的嘴唇颤抖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沙哑而艰涩的字眼：
“师……傅？”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这个在外界被誉为“龙国之盾”、“人类英雄”的青年，此刻，在我面前，变回了那个无助而执拗的少年。
我没有回答，只是对他微微颔首，然后将目光转向沙发角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睡得正香的doro。
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班大地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当他看到那个蜷缩着、发出轻微鼾声的粉色身影时，他浑身又是一震。
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激动狂热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手足无措的慌张。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再发出任何声音惊扰到doro的睡眠。
他蹑手蹑脚地后退一步，反手将身后虚掩的大门轻轻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关上。
然后，他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弯下腰，手忙脚乱地去捡拾地上散落的物品。
他捡起一根胡萝卜，又去够那盒滚到沙发底下的牛肉，动作间充满了与他SS级强者身份极不相符的心翼翼。
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我心中那片古井无波的湖面，终于还是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个世界变了，他也变了，但有些东西，似乎并未被时间冲刷掉。
“东西先放着。”
我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过来，坐下。”
班大地捡东西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命令。
他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堆在鞋柜上，然后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前，笔直地、端正地坐了下来。
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眼神中充满了孺慕、激动，以及一丝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茫然。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这重逢的瞬间封存。
夕阳的光线愈发昏黄，斜斜地穿过窗棂，在我和班大地之间拉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他坐在那里，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石像，肌肉线条分明，蕴含着足以崩山裂石的力量，但那紧绷的坐姿和无处安放的眼神，却泄露了他内心的局促与惶恐。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体内那股庞大能量的每一次脉动，狂暴而炽烈，却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约束着，像一头被锁链困住的洪荒巨兽。
五年，对于凡人而言是一段不短的岁月，足以让一个少年脱胎换骨。
他做到了，从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冲动子，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
这其中的艰辛与血泪，无需言语，都已刻印在他那双过分沉静的眼眸里。
他看着我，目光中混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喜悦、敬畏、依赖，还有一丝害怕我失望的忐忑。
“不错。”
我终于打破了这片沉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客厅里。
这句评价并非敷衍，而是事实。
以地球目前的资源，能在短短五年内达到这个高度，足以证明他的赋与毅力都远超常人。
我的话似乎成了一把钥匙，瞬间解锁了他僵硬的身体。
班大地的肩膀微微一松，紧绷的背脊也略微塌陷了一些，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委屈涌上他的脸庞，让他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硬汉眼圈又红了几分。
“师傅……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起，最终只是用力地点零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没给您丢脸。”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
我的动作很轻，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橱柜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台面上的杯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切都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却又多了几分属于他的、属于生活的烟火气。
我从杯架上取下两个玻璃杯，打开净水器，清澈的水流注入杯中，发出“哗哗”的轻响，暂时冲淡了空气中凝重的情绪。
我端着两杯水走回来，将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班大地像是被惊到一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我没有理会他的紧张，自顾自地回到沙发上坐下，端起水杯浅啜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丝现世独有的、略带杂质的甘甜。
放下水杯，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带上了一丝作为师长的考量。
“《万兽拳》练得如何了？”
我问。
相比于他如今的异能等级，我更关心他对自己力量的掌控，以及我传授给他的武道根基，是否被他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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