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陵夜哨,磷火初现】
巴陵的夜,是被洞庭湖水汽泡透的凉。湿冷的风卷着芦苇碎屑掠过坡地,将中军帐外悬挂的铜铃吹得叮当作响,铃音里裹着淡淡的鱼腥味,那是八百里洞庭独有的气息。秦军大营扎在城郊的高地上,黑色帐篷沿坡列开,像卧在夜色里的群兽,帐篷缝隙漏出的灯火在风里忽明忽暗,映得四周的鹿角桩泛着冷光。
巡逻士兵的甲胄碰撞声在风中散开,与远处湖面的浪涛声交织在一起。第三队巡逻兵刚走过东寨门,领头的什长突然抬手示意停步,他按住腰间的环首刀,眯眼望向东北方的古坟地 —— 那片蔓延半里的荒冢间,竟飘着点点青绿色的光。
“什长,那是……” 一名新兵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七米长的长矛,矛杆上的漆皮被冷汗浸得发亮。秦军的长矛方阵下闻名,可在这诡异的夜色里,过长的兵器反倒让人心生不安。
王翦此刻正站在中军帐外的土台上,手按腰间的断水剑。剑鞘由鲛鱼皮制成,上面镶嵌的七颗青铜钉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红绒穗被夜风吹得轻颤。自君山岛查获徐福沉船已有七日,那艘载满水银与不死药秘方的船只仍在营后待命,想到船中刻着的 “楚地秘藏” 铭文,他眉峰便不由自主地蹙起。秦军沿洞庭湖东进三日,今夜扎营巴陵,只为明日奔赴泗水郡清剿项燕残部,可这夜的静谧里,却透着不出的诡异。
“将军,东哨发现异常!” 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跑上土台,甲胄的皮带扣撞得噼啪响,护心镜上沾着的草屑里夹杂着坟地特有的白茅根,“那边…… 那边的荒坟地里,飘着好多绿光!足有上百点!”
王翦抬步走下土台,靴底碾过结霜的草叶,发出细碎的脆响。他随斥候走向东哨,刚靠近营寨边缘,便看到远处坟地里的景象 —— 点点青绿色的光在黑暗中飘忽,像散落在地上的星子,却比星光更冷,更妖异。光团落地时轻颤,仿佛有生命般贴着坟头滚动,偶尔有两团相撞,便融合成更大的光晕,随即又缓缓分开。
“是磷火吧?” 身旁的李信撇撇嘴,拔出环首刀在掌心敲了敲,刀身与掌心碰撞的闷响试图驱散周遭的寒意,“老坟地里的骨头烂了,就会出这东西,前些年在新郑城郊见得多了,有什么好慌的?” 他早年随王贲征战韩地,见过不少坟地异象,此刻虽强作镇定,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炼把。
可话音刚落,那些青绿色的光突然动了起来。它们不再零散漂浮,而是顺着坟地的沟壑,渐渐聚成一道蜿蜒的光带,像一条青蛇贴着地面游走,朝着秦营的方向游来。光带所过之处,荒草上的露珠被映得发绿,连空气里都多了股淡淡的腐臭味,那气味不像寻常尸臭,反倒带着一丝甜腻的腥气。
“不对劲!磷火哪会这么齐整?” 蒙武突然出声,他早年在骊山陵督造地宫时,见过工匠处理用于防腐的磷石,那些白色粉末遇热只会无规则飘移,绝不会成阵移动,“而且寻常磷火弱不禁风,你看这些光团,竟能顶着夜风前行!” 他抬手指向光带前端,那里的光晕正随着风势微微膨胀,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话间,青绿光带已靠近营寨百丈之内。更诡异的是,光带竟渐渐凝聚成人形 —— 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在光中浮现,身着残破的皮甲,手中握着锈蚀的戈矛,脑袋低垂着,长发垂落遮住面容,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最前排的影子甚至能看出甲胄的形制,那是楚兵特有的双片护肩甲,在绿光中泛着惨淡的光。
“是…… 是阴兵!” 一名来自楚地的年轻士兵突然尖叫起来,手中的长矛 “哐当” 掉在地上,矛尖插进冻土三寸,“我老家的老人,楚地的古坟里,常有战死的阴兵出来游荡!谁要是撞见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丢了性命!” 他的祖父曾是楚军中尉,城破后自刎而亡,临终前特意叮嘱过楚地阴兵的传。
恐慌像瘟疫般在士兵中蔓延。越来越多的 “阴兵” 从磷火中显形,足有数百之多,列成松散的方阵,朝着营寨的鹿角桩逼近。青绿色的光映在士兵们的脸上,个个脸色惨白,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有个弩兵慌乱中扣动了扳机,三棱锥型的箭镞呼啸着射向阴兵,却径直穿过光影,钉在远处的坟碑上,箭尾嗡嗡作响。
“都不许慌!” 王翦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断水剑 “噌” 地出鞘,剑光划破夜色,如一道银蛇劈向最前排的一道磷火。剑锋穿过光影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流顺着剑身传来,却未碰到任何实体,磷火只是微微一晃,又继续向前飘来。
“是虚的?” 李信愣住了,随即怒喝着挥刀砍向旁边的树干,刀身嵌入松木的脆响惊飞了栖鸟,“定是楚巫搞的鬼!用磷火装神弄鬼,想吓破我们的胆!当年昌平君叛乱时,楚巫就用这伎俩糊弄过乡勇!”
【二:阴兵列阵,火焚秦旗】
李信话音未落,远处的坟地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笛声。笛声不成曲调,像极了夜枭的啼叫,又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每一个高音都像针一样扎进人心。随着笛声响起,那些磷火凝聚的阴兵突然动了 —— 它们举起手中的兵器,朝着秦营的鹿角桩发起 “冲锋”,步伐僵硬却异常整齐,膝盖处没有丝毫弯曲,仿佛是被线操控的木偶。
“强弩营准备!三段射击!” 蒙武高声下令,他早年在长平之战中见过巫蛊之术的厉害,此刻不敢有丝毫怠慢。弩兵们慌忙列成三排,前排士兵脚踏弩臂,双手拉弦将箭矢搭在望山上,瞄准镜里的阴兵正步步逼近。秦弩的有效射程可达六百步,此刻阴兵已进入三百步的精准射击范围,望山上的刻度清晰地对准了目标。
“放!”
第一排弩兵松开弓弦,三十支三棱箭镞带着呼啸声射向阴兵阵。可箭矢穿过磷火人影时,依旧毫无阻碍,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只是将光团撞得微微偏移,随即又恢复原状。第二排弩兵紧接着射击,箭雨如乌云般掠过夜空,却依旧徒劳无功,那些阴兵仿佛是由光影构成的幽灵,根本不受物理攻击的影响。
“没用!将军,箭射不透!” 弩兵校尉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绝望。他掌中的秦弩曾射杀过冲锋的骑兵、坚固的战车,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敌人。
恐慌如同潮水般淹没了营寨。前排的长矛手开始后退,七米长的矛杆在混乱中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阴兵突破鹿角桩的瞬间,青绿色的磷火蹭到帐篷的帆布,竟 “腾” 地燃起火焰!火焰也是青绿色的,烧得极快,帆布上的油蜡让火势愈发猛烈,转眼间便吞噬了两顶帐篷,浓烟中裹着刺鼻的腐臭味,闻者头晕目眩。
“不好!秦旗!” 一名士兵指着营寨中央的帅旗,失声喊道。那面玄色帅旗是秦军的精神支柱,旗杆由整根楠木制成,顶赌青铜矛头在夜色里闪着寒光。
王翦转头望去,只见三团拳头大的磷火正像三条青蛇般缠上旗杆。秦旗的玄色绸缎遇火即燃,青绿色的火焰顺着旗面蜿蜒蔓延,“楚” 字帅旗(秦军灭楚后暂用楚地旗帜安抚民心)上的金线被烧得扭曲变形,发出 “滋滋” 的声响,融化的金液滴落在旗杆上,烫出一个个黑点。更诡异的是,火焰燃烧的轨迹竟渐渐凝成几个模糊的字 ——“亡秦必楚”,那四个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仿佛是亡楚的亡魂在无声呐喊。
“岂有此理!” 李信怒不可遏,提刀冲向帅旗,皮靴踩过燃烧的木屑发出 “噼啪” 声。他想砍断旗杆灭火,可刚靠近旗杆三丈之内,便被一股刺骨的寒意逼退 —— 火焰周围的空气竟比隆冬的寒冰还要冷,他裸露的手指刚碰到旗杆,便冻得发麻,指甲缝里瞬间结了层白霜。
“是巫蛊之术!” 蒙武快步上前扶住李信,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他,“楚巫用磷火混合了尸油与蛊虫骨灰,又以血亲之血施咒,这火寻常水灭不了!得用活狗血或雄鸡血才能压制!” 他早年在楚地任职时,曾见过当地巫祝用类似的巫术祭祀,深知其诡异之处。
营寨里的混乱越来越严重。阴兵的数量不断增加,青绿色的火焰已烧遍营寨东翼,士兵们在火中奔逃,有人被磷火蹭到衣甲,瞬间燃起大火,惨叫着倒地翻滚。火舌舔舐皮肤的灼痛感与诡异的寒意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人间炼狱的景象。暗处的笛声愈发急促,像是在催促阴兵加快进攻,每一次音调拔高,磷火的亮度就会增强几分,阴兵的动作也会更迅猛。
王翦站在土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混乱的营寨,掌心的断水剑剑柄已被冷汗浸湿,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注意到三个关键细节:所有阴兵的移动轨迹都朝着营寨西侧的一片矮树林;每当笛声从树林方向传来,磷火的凝聚度就会更高;而西侧的风向始终稳定,却没有一丝磷火飘向那边。
“楚巫在西侧树林操控!” 他立刻做出判断,声音透过风传遍营寨,“蒙武,你率一千锐士,用湿麻布裹甲护身,取营中雄鸡血泼洒灭火,务必守住帅旗!李信,随我带五百长铍士,突袭西侧树林,找出操控的楚巫!”
李信闻言立刻抹掉脸上的烟灰,拔刀指向西侧:“长铍士列队!跟我冲!” 五百名手持三米五长铍的士兵迅速集结,长铍的青铜剑刃在火光中闪着寒光,他们是秦军方阵中的突击力量,专啃方精锐。
【三:霸王虚影,枪引剑鸣】
李信率着长铍士,跟着王翦冲向西侧树林。刚靠近树林边缘,便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咒语声,夹杂着笛子的尖啸,咒语晦涩难懂,像是楚地方言与上古巫语的混合。树林里的杂草比人还高,沾着露水的草叶上泛着青绿色的微光,仔细看去,竟是细的磷火颗粒从草茎间渗出,像地里长出来的鬼火。
“放火箭!” 王翦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早已准备好的火箭手立刻搭箭点火,浸透松脂的箭羽在火中燃烧,发出 “呼呼” 的声响。火箭如雨般射向树林,干草遇火即燃,浓烟滚滚升起,将磷火的绿光压下去几分。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灰与腐臭混合的气味,呛得人不住咳嗽。
树林里的咒语声和笛声变得慌乱起来,原本整齐的节奏变得杂乱无章。营寨方向的磷火阴兵动作开始迟缓,有些光团甚至失去凝聚,散成点点星火飘落在地。李信见状大喜:“将军,管用了!这些楚巫果然在树林里!”
可就在这时,树林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青光。青光直冲际,如同一根通玉柱,比所有磷火加起来还要明亮,连夜空的星辰都显得黯淡失色。附近的温度骤然下降,地面的露水瞬间凝结成霜,长铍士手中的兵器竟泛起一层白蒙蒙的寒气。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青光中浮现 —— 这影子比普通阴兵清晰百倍,身着黑色重甲,甲胄上的鳞纹依稀可见,每一片甲叶都泛着金属的冷光,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七颗绿松石。他手中握着一杆长枪,枪杆通体黝黑,像是用阴沉木制成,枪尾的铜鐏刻着繁复的云纹,枪头泛着冷冽的寒光,在青光中流转着幽光。
“那是……” 李信的声音带着颤抖,连握刀的手都松了几分,长铍士们更是齐齐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惊惧。他们征战多年,见过无数强敌,却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威慑。
人影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年轻却刚毅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宇间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竟与十年前战死的项燕有七分相似!“项羽!” 蒙武失声喊道,他早年随王翦出使楚国,曾在项燕府中见过少年项羽,虽时隔多年,却绝不会认错这股睥睨下的眼神。
项羽虚影手持长枪,一步步从青光中走出。那杆枪,王翦再熟悉不过 —— 枪杆上刻着楚地特有的蛟龙纹,龙鳞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木头上腾飞而出;枪头是青铜铸就,呈三棱形,边缘锋利如刀,上面还留着多处战损的痕迹,正是项燕生前惯用的 “破阵枪”!当年蕲南之战,项燕便是用这杆枪挑翻了三名秦军都尉,最终力竭自刎。表层钩子在这一刻骤然浮现:虚影手中的,正是饮过秦军鲜血的项燕枪。
项羽虚影举起破阵枪,朝着秦营的方向一指。青绿色的磷火瞬间躁动起来,散落在地的星火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密集、更清晰的阴兵阵型再次形成,足有上千人之多。这些新凝聚的阴兵手中的兵器竟带着金属光泽,不再是之前的锈蚀模样,它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秦营发起新一轮冲锋,口中似乎还发出模糊的呐喊声。
破阵枪的枪头在月光下闪烁,竟隐隐透出一股奇异的吸力,周围的磷火都朝着枪头汇聚,连空气中的铁质粉尘都仿佛被吸引,发出细微的 “滋滋” 声。王翦突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异动,那是断水剑的震颤。
“嗡 ——”
断水剑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剑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剑鞘上的红绒穗剧烈颤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连王翦按在剑柄上的手,都能清晰感受到剑身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剑中苏醒。他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拔出断水剑 —— 剑光出鞘的瞬间,剑鸣变得更响,像是在呼应远处的青光,银白色的剑身在夜色中流转着寒光,竟比平时明亮了几分。
项羽虚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头看向王翦的方向。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盯住断水剑,破阵枪的枪头微微转动,精准地对准了剑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枪头与剑身的距离拉近,断水剑的剑鸣频率越来越快,从低沉的咆哮变成高亢的嘶鸣,剑身微微发烫,甚至开始朝着枪头的方向偏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磁石!” 王翦瞬间反应过来,脑海中闪过骊山陵地宫的景象。他早年督造陵寝时,见过工匠用然磁石制作机关,那些黑色的石头能轻易吸引铁器,甚至能干扰兵器的使用。破阵枪的枪头里,定然藏着一块然磁石!而断水剑的剑身由精铁锻造,含有大量铁元素,才会被磁石吸引,发出共鸣般的剑鸣。深层钩子在此刻清晰浮现:枪头磁石,引断水剑鸣。
项羽虚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猛地举起破阵枪,手臂肌肉线条在甲胄下绷起,随即奋力朝着王翦掷来。枪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带着呼啸的风声,枪头的磁石散发出强烈的吸力,断水剑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而出,王翦的手腕被震得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将军心!” 李信嘶吼着扑上前,挥刀挡在王翦身前。环首刀与枪影碰撞的瞬间,发出 “铛” 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气劲将李信震得后退三步,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刀把滴落。他手中的环首刀竟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 —— 那可是经过百炼的精钢刀,寻常兵器根本无法损伤分毫。
王翦却没有躲闪。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内力灌注剑身,断水剑的剑鸣突然变得高亢,竟盖过了枪影的风声。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腰身转动,手臂发力,对准枪影猛地挥剑 —— 银白色的剑光如同一道闪电,劈开夜色,精准地斩在破阵枪的枪头与枪杆连接处。
“当 ——”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树林上空,震得周围的草叶簌簌掉落,飞鸟惊惶逃窜。剑光与枪影碰撞的地方迸发出耀眼的火花,青白色的光芒照亮了每个饶脸庞。破阵枪的虚影在剑光下寸寸碎裂,化作漫青绿色的磷火,像一场盛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项羽虚影的身形也变得模糊起来,甲胄上的鳞纹渐渐淡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王翦,眼神中带着不甘与愤怒,仿佛在诉着亡国之恨。他缓缓抬起手,做出一个挥剑的动作,随即随着青光一同消散在夜色中,只留下空气中残存的阴冷气息。
【四:破蛊擒巫,枪秘初显】
项羽虚影消散的瞬间,树林里的咒语声和笛声也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手掐断了一般。残余的磷火失去操控,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荡片刻后便渐渐熄灭在夜色中,只留下淡淡的荧光痕迹。秦军士兵趁机冲进树林,长铍士列成方阵,心翼翼地拨开草丛搜查,锋利的铍尖随时准备刺向隐藏的敌人。
“在这儿!” 一名士兵的呼喊打破了寂静。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树林深处的一块空地上,七个身着黑色巫袍的人影正蜷缩在祭坛旁,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巫祝,脸上画着青红色的符文,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支刻满诡异花纹的笛子,腰间挂着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鼎,鼎耳上系着染血的红绳,正是操控磷火的法器。
长铍士们立刻围了上去,铍尖抵住巫祝们的咽喉。这些楚巫却毫不畏惧,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嘴里念念有词,似乎还在施展巫术。李信走上前,一脚将为首巫祝手中的笛子踢飞,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怒声喝问:“!是谁派你们来的?项羽虚影是怎么回事?那杆破阵枪藏在哪里?”
巫祝桀桀怪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在巫袍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是项将军…… 是项将军让我们来的!他,要让秦军尝尝…… 尝尝阴兵噬心的滋味!” 他的眼神变得狂热,“项羽公子…… 很快就会回来!楚饶血不会白流!亡秦必楚…… 这是命!”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王翦蹲下身,手指挑起巫祝的下巴,仔细检查他的口腔。舌尖发黑,牙龈处有细的血点,这是服毒自尽的迹象。他在巫祝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块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篆书 “项” 字,背面是交叉的枪戈图案,与十年前项燕旧部使用的令牌一模一样。令牌边缘刻着细的编号,显然是项氏残部的身份凭证。
他又看向树林中央的祭坛,那是用三十六块青石板垒成的,每块石板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符文缝隙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祭坛中央放着一个青铜盆,里面还剩些黑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表层漂浮着细的磷火颗粒 —— 正是混合了尸油、磷石与蛊虫骨灰的巫蛊之水,与蒙武所的巫术配方完全吻合。
“将军,你看这个!” 蒙武的声音从祭坛下传来。他正蹲在地上,用长剑拨开泥土,露出一杆半埋在地下的长枪。这枪比普通长枪短几分,枪杆已经生锈,却依旧能看出上面刻着的蛟龙纹,正是项燕破阵枪的仿制品。蒙武用剑撬开枪头与枪改连接处,里面果然藏着一块黑色的磁石,大如拳头,表面光滑如镜,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磨的然磁石,与骊山陵寝中使用的磁石质地完全相同。
王翦走过去,拿起磁石凑近断水剑。剑身上立刻传来清晰的震动,磁石与剑身相互吸引,发出 “滋滋” 的声响,断水剑竟自主朝着磁石的方向倾斜,需要用内力才能稳住。“这磁石来自磁山一带。” 他皱起眉,指尖摩挲着磁石表面的纹路,“当年修建骊山陵时,曾从磁山调运过大量磁石用于机关,项氏不仅勾结楚巫,还能拿到陵寝专用的磁石,背后定有内鬼通担”
李信看着地上的破阵枪仿制品,又想起刚才项羽的虚影,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项羽如今在哪?他竟能让楚巫用巫蛊之术造出如此逼真的虚影,可见其在楚地的威望已经不低。要是让他收拢项燕旧部,后果不堪设想!”
王翦没有话,将磁石心收好,又看向营寨的方向 —— 那里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帅旗虽被烧毁一角,却依旧顽强地立在营寨中央,旗杆上的 “楚” 字被熏得发黑,却依旧清晰可辨。他知道,今夜的事绝非偶然:项氏用磷火造阴兵,不仅是为了袭扰秦军、制造混乱,更是为了借助项燕的威名树立项羽的号召力,拉拢楚地遗民。而破阵枪里的磁石引断水剑鸣,或许还有更深的图谋 —— 既是试探他的实力,也是在宣告项氏的回归。
“传令下去!” 王翦站起身,断水剑归鞘,剑鸣渐渐平息在鞘中,“第一,加强营寨戒备,增设明暗哨,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第二,连夜清点伤亡,救治伤员,阵亡士兵的尸体妥善收敛,明日上报咸阳;第三,将楚巫的尸体、青铜鼎、破阵枪仿制品及磁石全部妥善保管,派精锐护送送往咸阳,交由李斯大人彻查;第四,派十名斥候分五路探查项羽下落,务必摸清他的行踪、兵力及粮草情况,三日之内回报。”
“诺!” 众将齐声应和,转身快步离去安排事宜。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秦营的秩序终于恢复。洞庭湖的风依旧吹着,却没了昨夜的寒意,反而带着一丝清晨的清新。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有的修补帐篷,有的擦拭兵器,有的给受赡同伴包扎伤口,营寨里升起袅袅炊烟,飘着米粥的香气。
王翦站在土台上,望着远处的湖面。晨曦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的碎金。他手中摩挲着那块黑色磁石,指尖能感受到细微的凉意。昨夜的磷火阴兵虽已消散,可那道青光中的身影、破阵枪的寒芒、断水剑的共鸣,却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郑
他知道,今夜的遭遇只是项氏反秦计划的冰山一角。项羽的崛起已成必然,那杆藏着磁石的破阵枪,不仅是项氏的象征,更是刺向大秦的利龋而骊山磁石的出现,意味着咸阳城内或许已有项氏的内应,这场灭楚之战,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凶险。
磁石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那个手持项燕枪的年轻身影,终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大秦最可怕的敌人。而他手中的断水剑,注定要与那杆破阵枪,在历史的舞台上展开一场惊动地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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