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风裹着雪粒，像无数把细冰刀，刮在脸上疼得人下意识皱眉。王卫国扶着秦凤走在队伍末尾，她的右腿伤比昨更重了 —— 昨夜在临时掩体休息时，绷带冻硬后磨破了伤口，渗出的血在棉裤上结成暗红的冰壳，每走一步都要咬着牙，却始终没主动停下，只是悄悄把重量更多压在王卫国扶着她的左胳膊上。
“歇会儿吧，” 王卫国停下脚步，空冥感知里 “看到” 她腿上的伤口已经红肿发炎，再走下去可能会感染，“前面有块背风的岩石，咱们去那儿处理下伤口，不然到了坑道也没法干活。”
秦凤想摇头，却被王卫国不由分扶到岩石后。李大勇和孙二牛识趣地往前面走了几步，帮他们挡住风雪，孙二牛还回头喊：“卫国哥，俺给你们留了半块热土豆，在怀里捂着呢！”
王卫国从背包里掏出草药包和干净布条，又解开自己的棉服，把冻硬的布条放在胸口焐着 —— 这是养父教的法子，用体温化冰比用火烤更柔和，不会伤着伤口。秦凤看着他把布条贴在胸口，棉服敞开的缝隙里露出半块道观瓦片，忍不住问：“那是你家人给的？”
“俺养父的，” 王卫国一边焐布条，一边轻声，“他是玄真派道士，道观被日军烧了，带着典籍参军，现在也在长津湖，不知道近况咋样。” 他起养父时，眼里少了战场的锐利，多了几分柔软，“这瓦片是道观仅存的东西，他带着能保平安。”
秦凤的眼神柔和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 —— 还是那支冻硬的塑料钢笔，只是笔杆上多晾新的划痕，是昨在冰面滑倒时蹭的，“这是俺爹送俺的，他是兵工厂工程师，‘笔能记真理，也能救性命’，俺记武器参数，就是想对得起这支笔。”
话间，布条渐渐变软，王卫国心地解开秦凤腿上的旧绷带，伤口红肿得厉害，边缘还有些冻伤。他掏出草药包，里面是晒干的蒲公英和金银花，是从晋察冀带来的，用雪水化开后敷在伤口上：“这草药能消炎，俺养父教的，之前在长津湖救过战友，你忍忍，可能有点凉。”
秦凤点点头，却没哼一声，只是看着王卫国专注的样子 —— 他的睫毛上挂着冰碴，眉头微蹙，手指冻得发紫，却依旧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一路的炮火和严寒都不算什么，有这样可靠的战友在身边，连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好了，” 王卫国缠好新绷带，又从怀里掏出孙二牛留的热土豆，递过去，“快吃，还热着，补充点体力，前面离坑道还有五公里，全是上坡。”
秦凤接过土豆，咬了一口，温热的土豆泥在嘴里散开，带着淡淡的甜味 —— 这是炊事班用仅有的红糖拌的，平时舍不得吃，都留给伤员和医护人员。她掰了一半，递回给王卫国：“你也吃，你扛着弹药，比俺累。”
王卫国没推辞，接过土豆慢慢嚼着。雪地里很静，只有远处战友行军的脚步声和风雪的呼啸，两人靠着岩石，分享着半块热土豆，仿佛连严寒都被这的温暖驱散了些。秦凤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那个牛皮笔记本，翻到 “枪械类” 那页：“昨你美军狙击步枪在树林里转动不方便，俺补了个草图，你看看对不对。”
笔记本上，她画了一棵松树，旁边标注着 “m1903A4 枪管长 1.1 米，树林间距于 1.5 米时无法横向瞄准”，还画了个箭头，指向树干后方的隐蔽点：“要是咱们的狙击手躲在这儿，美军的枪就转不过来。”
王卫国看着草图，眼里满是认可：“太对了！上次跟约翰?瑞德对决，要是有这图，俺就能更早找到他的位置。你不光会记参数，还会想战术，比俺厉害。”
秦凤脸颊微微发红，赶紧合上笔记本：“俺就是瞎想，还是你懂实战。对了，你能感知危险，那能提前知道美军的炮火不？”
“能感知炮弹的破空声和震动，” 王卫国点点头，想起之前的空袭，“上次在松树林，就是提前发现轰炸机，不然咱们都得被埋在雪地里。不过要是美军用远程火炮，距离太远，感知就没那么准了。”
“那俺帮你记火炮参数，” 秦凤立刻，眼神里满是认真，“俺多观测几次，把射程、射速、试射弹的规律都记下来，你感知危险时，俺就能帮你判断是哪种火炮，提前躲到对应的掩体里。”
王卫国心里一暖，他没想到秦凤会主动想配合他，这种不用多的默契，比任何承诺都让他安心。他刚想话，空冥感知突然捕捉到一丝危险 —— 远处传来极细微的破空声，是美军的冷枪！子弹的轨迹正朝着秦凤的方向！
“心！” 王卫国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把秦凤往怀里一带，两人一起靠在岩石后。子弹 “嗖” 地一声擦着岩石飞过，打在雪地里，溅起一片冰碴。
秦凤靠在王卫国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 沉稳却有力，像战场上的鼓点，让她瞬间忘了害怕。王卫国也愣住了，手臂还环着她的肩膀，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混合着雪的清新，是战场上难得的干净气息。
“没事吧？” 王卫国赶紧松开手，脸颊有些发烫，幸好冻得通红，看不出来，“是美军的冷枪，应该是侦查哨打的，没瞄准。”
秦凤也有些慌乱，拢了拢护士服的领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谢谢你…… 又救了俺一次。”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封面的血迹仿佛更红了些，心里却像揣了个热土豆，暖暖的。
休息够了，两人继续赶路。这次，秦凤没再让王卫国扶着，只是走得慢了些，偶尔会并肩多几句话。走到一处冰面时，王卫国的空冥感知发现冰面下有裂缝，赶紧拉住秦凤：“别踩那边，冰薄，会掉下去。” 他走在前面，用脚尖试探冰面硬度，踩实了再回头伸手拉她，像在北平胡同里帮老人过结冰的路面。
秦凤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心粗糙，满是老茧，却很温暖，能驱散指尖的寒意。她想起入朝前，父亲 “遇到可靠的人，就多跟他走，互相有个照应”，现在她觉得，王卫国就是那个可靠的人。
快到坑道外围时，张连长派人来催：“坑道里伤员多，医护人员急着用，凤同志得赶紧过去！”
秦凤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牛皮笔记本，递给王卫国：“你比俺更懂实战，这笔记你拿着，能帮上战友们。等咱们打赢了，你别忘了，咱们约定一起建医院，一起让国家变强。”
王卫国接过笔记本，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郑重地点头：“俺不会忘，你在坑道里也要心，照顾好自己，俺会常去看你，给你带热土豆。”
秦凤点点头，转身跟着通讯兵往坑道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王卫国挥了挥手，护士服的蓝色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像一朵在严寒中绽放的花。王卫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坑道入口，手里握着温热的笔记本，心里突然多了一份牵挂 —— 这份牵挂，不是儿女情长的缠绵，是战火中互相扶持的信任，是对未来约定的期盼，是在残酷战争里，悄悄萌发的战地情愫。
李大勇和孙二牛走过来，孙二牛笑着：“卫国哥，凤姐对你挺好的，还把笔记给你，俺看她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你呢！”
李大勇也跟着笑：“俺看你们俩挺配的，一个懂武器，一个懂医术，打赢了正好一起建医院，多好！”
王卫国没反驳，只是握紧手里的笔记本，空冥感知里 “看到” 秦凤已经到了坑道，正在给伤员处理伤口，动作熟练而坚定。他转身对两人：“走，咱们也去坑道，把笔记里的参数整理出来，下发给各班，争取早点打退美军，实现跟凤的约定。”
队伍朝着坑道前进，雪地里的脚印连成一串，朝着胜利的方向延伸。王卫国走在中间，怀里揣着两样珍贵的东西 —— 养父的道观瓦片，和秦凤的牛皮笔记本，一样代表着传承，一样代表着约定。他知道，这份在战地里萌发的情愫，不会被炮火摧毁，不会被严寒冻结，它会像雪地里的松柏，在极寒中扎根，等到胜利的那，绽放出最温暖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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