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京西贪腐案的惊雷
陈忠和带来的消息，像一道撕裂夜空的惊雷，瞬间将赵祯从“药膳”带来的祥和氛围中炸了出来。京西粮仓，Systematic 贪墨，数额巨大，涉及多年！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其冲击力远超之前南薰门粥厂那点打闹的克扣。这已经不是几只老鼠偷油，而是驻仓的硕鼠在明目张胆地挖国家的墙脚！联想到之前那个老吏含糊提到的“往年亏空”和“上头打点”，赵祯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件事背后，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指向同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
一股寒意夹杂着怒火，再次涌上赵祯心头。他仿佛能看到，在千里之外的京西，那些掌管粮仓的蠹虫，是如何年复一年地利用灾、利用制度漏洞，将本该用于备战备荒、赈济灾民的粮食，悄无声息地吞没，转化为他们囊中的金银。而城外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背井离乡的苦难，或许正是这些蛀虫贪婪的代价！
此事，绝不能姑息！
但赵祯同样清楚，这个马蜂窝，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也危险得多。能够多年运作而不被察觉，背后牵扯到的，绝不仅仅是几个地方官，很可能在朝廷中枢也有保护伞。直接冲上去，只会被扎得头破血流。
他必须冷静，必须借力。
很快，关于京西粮仓贪腐案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朝堂之上炸开了锅。监察御史的奏章措辞严厉，证据相对确凿，使得此事再也无法被轻易压下去。朝会之上，群情激愤（至少表面如此），要求严查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太后在御帘之后，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查！给哀家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态度明确，决心似乎很大。
但具体由谁来查，怎么查，就成了各方势力博弈的焦点。
吕夷简作为首相，自然是主持查办的不二人选。他迅速提议，由御史台、刑部、户部组成联合办案组，前往京西彻查。
然而，这个提议立刻遭到了范仲淹的反对。
“吕相公！”范仲淹手持玉笏，越众而出，声音清越而坚定，“京西贪腐，盘踞多年，根深蒂固。若仅由京中各部衙派人前往，难保不会有人事先通风报信，或暗中掣肘。臣以为，当另选刚正不阿、与京西官场无涉之重臣，持节前往，赋予临机专断之权，方能打破僵局，查个水落石出！”
他这是不信任吕夷简可能派出的调查组，担心官官相护，查不出真问题。
吕夷简脸色不变，淡淡道：“范参政此言差矣。御史台、刑部、户部，皆乃朝廷法司、钱谷主管，按制办案，名正言顺。若另派大臣，权责不明，反易生混乱。况且，何人能当此‘刚正不阿、与京西无涉’之任？”
两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争论不休。其他大臣也纷纷站队，或支持吕夷简，或声援范仲淹，一时间僵持不下。
赵祯端坐御座，静静地听着这场争论，心中明镜似的。吕夷简想将调查控制在自己熟悉的体系内，便于掌控和“止损”；而范仲淹则希望打破常规，派一个能真正放手去干的人，将盖子彻底掀开。
他该支持谁？
支持吕夷简？那此案大概率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后推出几个替罪羊了事，真正的幕后黑手和 systemic 问题依然存在。
支持范仲淹？那意味着要正面挑战吕夷简的权威，并且，他需要推举出一个能让太后和大部分朝臣都能接受的、合适的人选。这个人，必须足够刚正，有能力，有威望，而且最好……不属于任何明显的派系。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过滤着朝堂上的一张张面孔。突然，一个身影跳入了他的脑海——那位在登基大典上替他解围，又在“考成法”初稿问题上与他有过间接交流的礼部侍郎，未来的名臣——包拯！
此时的包拯，官职还不算最高，但以其刚直不阿、不畏权贵着称，在士林中清誉极佳。而且他任职礼部，与户部、漕匀利益瓜葛较的部门关联不深，正符合“与京西无涉”的条件。最重要的是，他并非范仲淹或吕夷简任何一派的核心人物，属于相对中立的清流。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将包拯这把“利剑”推向更广阔舞台的机会！
就在吕夷简和范仲淹争论不下，太后在帘后似乎也难以决断之时，赵祯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但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母后，吕相公，范卿，朕有一言。”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到御座之上。
赵祯目光平静，缓缓道：“朕以为，吕相公与范卿所言，皆有其理。按制办案，乃朝廷法度，不可轻废；然范卿所虑，亦非空穴来风，需防盘根错节，查办不力。朕近日观礼部侍郎包拯，处事公允，刚直清慎，于礼法规制尤为熟稔。不若，便以包拯为钦差正使，仍以御史台、刑部官员为副，一同前往京西。如此，既可彰显朝廷彻查之决心，以包卿之刚正破局；亦可兼顾法度程序，由相关衙署协同办理。未知母后与诸位相公，以为可否？”
他这个提议，出乎了所有饶意料。既没有完全采纳范仲淹的“另派重臣”，也没有完全遵循吕夷简的“体系内查办”，而是出了一个折中的“奇毡——让一个礼部官员去主导查贪腐大案！这看似荒谬，但仔细一想，包拯的刚正名声和相对超然的地位，或许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朝堂之上，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御帘之后，等待着太后的最终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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