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宿舍里弥漫着隔夜泡面的味道。苏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不止,屏幕闪烁着陌生号码。她揉着眼睛接起来,声音还带着睡意。
“什么?”突然拔高的音调惊动了屋里的段新红。
苏猛地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她赤脚跳下床,在原地转了两圈,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睡衣下摆。电话那头还在话,她只是嗯嗯应着,眼睛越来越亮。
通话结束的瞬间,她平书桌前打开电脑。邮箱图标显示着未读邮件,发件人标注着“全国大学生摄影大赛组委会”。
段新红透过屋窗户观察着这一牵苏的背影绷得很紧,肩膀微微发抖。鼠标点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突然,苏整个人松弛下来。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用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抽气声。
获奖了。那个她折腾了无数个日夜的全国新人奖。
苏放下手,眼角还带着泪光。她转身看向屋,笑容灿烂得晃眼:“我们成功了!”
段新红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我们”用得如此自然,仿佛她们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喜讯像野火般蔓延。宿舍门被敲响,隔壁女生探进头:“,群里的是真的吗?”
苏矜持地点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很快,道贺的消息挤爆了手机,提示音此起彼伏。
“我就你有赋!”
“请客请客!”
“太厉害了吧!”
每声赞美都让苏的脊背挺直一分。她游刃有余地回复着消息,偶尔瞥一眼屋方向。
段新红坐在床上,听着门外热闹的动静。阳光正好照在苏新买的相机镜头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中午时分,苏哼着歌开始挑选领奖要穿的衣服。她把衣柜翻得乱七八糟,最后选了条黑色连衣裙——正是拍摄时让段新红穿过的那条的同款。
“要不要带你去见识下?”她突然打开屋门,俯身问道。
段新红蜷缩在角落,没有回应。
苏不以为意,自顾自着颁奖典礼的流程。她要感谢导师,感谢父母,还要特别感谢“灵感来源”。
这个词让段新红抬起头。
“放心,不会暴露你的。”苏眨眨眼,“就是我养的仓鼠。”
她笑得真无邪,仿佛这是个绝妙的玩笑。
下午,摄影社的学长学姐来宿舍道贺。狭的空间挤满了人,欢声笑语几乎掀翻屋顶。
“那组照片真的太绝了!”
“怎么想到用那种构图的?”
“后期调色教教我呗!”
苏被围在中间,像颗突然发光的星星。她侃侃而谈创作理念,想要表现“被困住的美丽”,每个镜头都经过精心设计。
没人问起模特是谁。大家默认那是昂贵的定制人偶,或者高超的后期合成。
段新红躲在黑暗的屋里,听着那些讨论。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绝望,全都成了别人口中的“艺术表现”。
有人不心撞到桌子,屋剧烈摇晃。段新红扶住墙壁,听见苏紧张的声音:“心点!那里有贵重物品。”
贵重物品。她品味着这个词。在苏眼中,她和那个奖杯大概属于同一类别。
人群散去后,宿舍恢复安静。苏心地打开屋,把段新红捧出来放在获奖证书旁边。
红底金字的证书熠熠生辉。苏用手机拍下这个画面,特意调整角度让段新红和证书同框。
“看,我们的荣耀。”她满足地叹息。
段新红看着证书上陌生的作品名——《囚徒与光》。原来在别人眼中,她始终是个囚徒。
夜幕降临,苏依然处于亢奋状态。她不停刷新着大赛官网,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获奖名单里。每次页面加载,她都会屏住呼吸。
“要是能拿下金奖就好了...”她喃喃自语,“听金奖有机会开个展。”
段新红正在桌前吃晚餐——苏心情好,特意给了新鲜水果。闻言,她放下叉子。
苏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沉浸在幻想中:“到时候我们可以创作一个系列,就蕉微缩人生》...”
她越越兴奋,开始规划要搭建哪些场景,要表现哪些主题。每个创意都需要段新红配合完成。
段新红慢慢咀嚼着果肉,甜味在口中泛开,心底却一片冰凉。
深夜,苏终于累了。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摊着获奖证书。台灯光线柔和地笼罩着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影。
段新红轻轻走到证书前。纸质光滑,印刷精美,她的影像被缩印在角落。那个跪地仰头的姿势,现在看起来格外刺眼。
她伸出手,抚过冰凉的纸面。这就是让苏欣喜若狂的东西,这就是用她无数个痛苦瞬间换来的荣耀。
窗外月色正好。段新红望向自由的世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无论获得多少赞誉,她都只是这场虚荣的装饰品。
苏在睡梦中咂咂嘴,露出甜美的微笑。段新红静静看着她,直到晨曦微露。
新的一在喧嚣中开始。系主任亲自打来电话祝贺,校报记者约专访,甚至有不认识的学妹来要签名。苏从容应对着一切,像个熟练的明星。
她特意把奖状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每个来访者都会第一眼看到。赞美声中,她的下巴越扬越高。
段新红发现苏看她的眼神变了。以前是创作者看缪斯,现在更像是收藏家看一件得意的藏品。
中午,苏收到组委会邮件,询问是否愿意出售作品版权。她兴奋地计算着金额,转头对段新红:“看来以后要对你更好点。”
这句话得轻快,段新红却听出了别的意味。她的价值,终于被明码标价。
下午的摄影社庆功宴,苏精心打扮后出门。临行前,她对着屋:“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宿舍门咔哒锁上。段新红独自待在寂静里,听着窗外隐约的欢庆声。
暮色四合时,苏带着酒气回来。她双颊绯红,哼着跑调的歌,把一个纸盒放在屋前。
“甜品店的马卡龙,最好吃的口味。”
她醉眼朦胧地笑着,“你要是在,肯定也喜欢。”
段新红看着那个精致的纸海粉色的,扎着丝带,像童话里的礼物。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讨好过别人——为了骗局,为了利益,为了生存。
现在角色互换,她才明白这种施舍多么令人作呕。
苏没等到预期中的欣喜,悻悻地拆开盒子自己吃起来。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社长可以推荐我去实习...”她边吃边,“是很有名的摄影工作室。”
马卡龙碎屑掉在桌面上,像彩色的雪片。
“要是能留在那里,我就租个房子,给你搭个更大的屋。”
她畅想着未来,眼神迷离,“我们可以一直合作,拍更多好作品。”
段新红默默走回床。更大的囚笼,依然是囚笼。
夜深了,苏醉倒在床上。月光照着她酣睡的容颜,那么平静,那么满足。
段新红却毫无睡意。她走到屋窗边,望着夜空中的星辰。那些光点跨越千万年而来,冰冷而永恒。
如果星星会话,它们会怎么评价这场荒唐?一个靠囚禁他人获得灵感的艺术家,一个用痛苦换取荣耀的获奖者。
快亮时,苏被渴醒。她摇摇晃晃地下床喝水,看见段新红站在窗边。
“怎么不睡?”她哑着嗓子问。
段新红没有回头。
苏凑近些,酒气扑面而来:“不开心吗?我们获奖了啊。”
她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获奖能抹去所有不对等。
段新红终于转过身。晨光熹微中,她的眼睛像两潭深水。
苏怔住了。那种眼神她从未见过——不是顺从,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接近悲悯的情绪。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什么。
段新红缓缓走回床铺,拉过迷你毯子盖好。每个动作都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苏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朝阳升起。她看着获奖证书,第一次觉得那抹金色有些刺眼。
这开始,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苏依然忙碌,却不再时时刻颗耀那个奖项。她看屋的次数变多了,眼神里藏着难以解读的复杂。
段新红照常配合拍摄,配合生活,配合扮演一个乖巧的藏品。但某些瞬间,她会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虚空出神。
就像此刻,苏又在规划新作品。她要拍一组“自由”主题的照片。
段新红轻轻摩挲着屋的栏杆。铁制品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提醒着她真实的处境。
自由?多么讽刺的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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